李氏往屋中掃了一眼,心中微不可查的鬆了一口氣,再看面前的小李氏,只覺得面目可憎,“這裏是宋府,不是供你撒潑的郎家後院!”
小李氏還處在震驚中,再加上李氏氣勢逼人,雖然心中怨恨,但嘴上卻是不敢再多話。
這說好的宋家大小姐變成了宋家二小姐,雖然都是宋家的小姐,可這嫡出與庶出,受寵與不受寵,那可是天壤之別!
郎學明迷迷糊糊的,心心念念都是宋知綰,睜眼看見面前的只着了小衫的身子,還想張開手抱上去,宋織月噁心得直想吐,哭叫着:“你走開,滾,給我滾啊!”
那聲音尖利,郎學明這才徹底清醒,看着面前的宋織月也是一頭霧水,那藥後勁兒太大,他不過是喝了一口便沒了意識,迷迷糊糊間懷裏滾進來一具溫香嬌軟的身子,還以爲是宋織月騙宋知綰喝下了加了藥的茶,把宋知綰送到他懷裏了。
佳人在懷,情動十分,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剋制着只等洞房花燭夜,誰曾想佳人變蛇蠍,壓根就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兒呢?
宋織月已經全然不在意在場的各家夫人,拼命地捶打着面前的人,郎學明心裏也窩火,還顧忌着臉面沒有動手,但小李氏可坐不住,她還覺得這宋織月一個不受寵的庶出配不上她的大孫子呢,再加上捱了李氏那一巴掌心裏正憋屈,一看見宋織月下手這樣狠厲,當即跳上牀和她廝打起來。
“你個小丫頭片子,小騷貨!小娘養的……”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抓頭髮,撕衣服,無所不用其極,場面一度混亂。
“還不去把二小姐給我拉開!”
李氏額上青筋直跳,厲聲吩咐。
牀上的不是宋知綰,方慧君原本提起的心落回肚子裏,又重新變成那個端莊大方的宋夫人,客氣的將各家夫人請到外室喝茶,又叫人將翠柳抓住,留下空間給宋織月和郎學明換衣裳。
“母親,今日之事……”
方慧君有些遲疑,今日之事關乎宋府的臉面,必然是瞞不住的,可又是李氏的六十大壽,不好就這麼將各家夫人送回去。
李氏眸光沉凝,看向在座的各家夫人,沉聲道:“今日本是我老太婆的六十大壽,誰曾想叫諸位看了這麼一通鬧劇,是我宋府的不是,”
“老夫人言重了,”
說話的是葉從筠的母親葉夫人,她繼續道:“事發突然,難保不是那有心之人肆意陷害,若是毀了貴府上大小姐的名聲,那就不好了。”
那宋二小姐的丫鬟口口聲聲說是大小姐,結果實際上和那郎家少爺躺在一起的是自己的主子,再一看那小李氏和那丫鬟看到牀上的是宋二小姐時的震驚,還有那宋二小姐清醒後的神態,都是深宅大院裏出來的人精,甚至不用細想,便能看出蹊蹺來。
“沒錯,”李氏深吸一口氣,看向底下被捆綁起來的翠柳和一旁的小李氏,眼眸微眯,“此事追根溯源,總要將罪魁禍首抓出來,還要勞煩諸位夫人做個見證。”
又客套了一番,宋織月便和郎學明穿好衣衫出來了。
“祖母,大姐姐害我!”
宋織月面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還沒來得及哭訴,就聽到外頭一道清脆的女聲。
“你這人好不講理!”
葉從筠氣沖沖的進來,一眼就看見堂下柔柔弱弱的宋織月,氣不打一處來:“無緣無故,胡亂攀扯些什麼?”
“筠兒!”葉夫人皺着眉頭輕斥了一聲。
葉從筠仍不服氣,再一看堂上李氏和方慧君的臉色,察覺到不對,便止住了聲音。
“祖母,母親。”
宋知綰和李雲韶稍後一步,看見堂前的景象,頓時明瞭,面上卻是有些疑惑:“妹妹,你不是說要和朗表哥表達情意麼?怎麼現在這幅樣子……”
她什麼時候要向郎學明表達情意了?
宋知綰突然收了聲,面帶歉意:“對不住,二妹妹。”
宋織月目光怨毒,重新看向李氏:“祖母,方纔,是朗表哥託我帶大姐姐來見面,他們二人早已情定終生,我不過是好心傳話,卻不想原來大姐姐早有預謀,她下藥害我……”
宋織月明白,她和郎學明做出那等子事,還幾乎被府城的所有官家夫人都看見了,她這輩子算完了。
她完了,那麼宋知綰也別想好過!
她已經和郎學明商量好了,只要他一口認定與宋知綰互許終身情投意合,說不定就能重新抱得美人歸。
感情的事情如何說得清楚呢?這世間對女子本就刻薄,不管是真是假,這盆髒水只要潑上去,那宋知綰就別想擺脫!
“夠了!”
李氏心中對這個小孫女本來還有着一絲不忍,見事到如今她竟然還在攀扯宋知綰,當即怒從心起:“宋織月,你還當你的心思旁人看不出來麼?”
“先前你的丫鬟報到榮壽堂時,口口聲聲說的是大小姐,可實際上和郎學明白日宣淫的是你宋織月!”
宋織月恨得蝕骨灼心,脣瓣咬得出血,這便是宋府裏受人尊敬的老太君,同樣是孫女,爲何宋知綰就是高高在上,她就要卑微到骨子裏,在這麼多官家夫人面前,連一絲臉面也不肯爲她留?
李氏心中對宋織月失望至極,恨聲道:“事實真相如何,我只需要搜查你院中的各類進項,審問你身邊的丫鬟,和在花廳做事的下人,便能從中知曉,可要是那個時候,宋織月,事情便再無轉圜之地。”
“還是綰綰害你嗎?”
宋織月咬着牙,道:“是!大姐姐早就對月兒心存怨懟,我們一道來到花廳,她便對我下此毒手……”
“你撒謊!”
葉從筠氣憤難當:“綰綰從始至終都和我與韶娘待在一處,我們三人一路從膳房來,下人們都瞧見了,難不成她會分身之術,專門陷害你麼?”
李雲韶也道:“正是,宋二小姐,飯可以亂喫話卻不能亂說,你說你同綰綰一道來到花廳,可有人瞧見了?”
宋織月指向一旁的翠柳:“我的丫鬟瞧見了!”
李雲韶面帶譏諷:“你都說了是你的丫鬟了,自然聽命於你。”
翠柳身子一顫,越發低下頭去,不敢應答。
“可有哪家的姐姐妹妹瞧見你和綰綰一道去了花廳?”葉從筠哼笑一聲,接着問道。
宋織月面上閃過一絲慌亂,這個還真沒有,她去找宋知綰都是趁着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周圍並無人在。
宋知綰嗤笑一聲,不理會宋織月,又看向一旁的郎學明,“你我情投意合互許終身?”
“是、是啊!”
對上宋知綰冷然譏誚的目光,郎學明磕巴了一下,有些心虛,很快就又壯起了膽子,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來:“綰綰,你是要不承認麼?”
“那好,那你說說,我們是什麼時候情投意合,又是什麼時候互許終身的?”宋知綰好整以暇,含笑問道。
自從在遊廊被郎學明攔住之後,宋知綰便再也沒和他碰過面,甚至前幾次見面,除開貼身丫鬟常歡,都要下人在場,那次後更是後院再不許郎家的兩個人進入。
面都見不着,上哪兒去情投意合互許終身?
郎學明頓住了,在座的各家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跟明鏡兒似的。
這宋家的二小姐和投親的遠方表哥,一個陷害嫡姐不知悔改,一個癩蛤蟆想喫天鵝肉不知天高地厚,當真是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