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若是二哥真於這些珠寶石料上有些天賦，開出來的料子都是能買高價錢的，我也不至於這樣懷疑，可就是，二哥每次去石料場，並非是去看石料的，他看都不看，轉手賣出的石頭就都是高價，您覺得這可能嗎？”宋祁恆憂心忡忡。
李氏心中一突，這必然是不可能的，別說他們一家人相處了大半輩子，從來都沒發覺宋祁方在玉石上有天賦，就算真的誤打誤撞有了這個天賦，也不可能看也不看，就知道這石料必能開出好的玉石來，百分百穩賺不賠的機率，就更是世間少有了。
“我心生疑竇，就跟在二哥身後，”
跟蹤自己的親哥哥，不管是爲了什麼，到底是不光彩的，宋祁恆面上發燙，見堂上母親和大嫂都是一臉憂色，便繼續道：“誰知，竟然就看見二哥和那黃癩子稱兄道弟，好不親熱，那黃癩子是什麼人，娘恐怕不知道，他是府城裏有名的地痞流氓，就是府城本地人，早些年的時候，因爲與人通姦，被那戶人家打擊報復，在城中混不下去，就跑到了外地，等那戶與他通姦的人家搬走了，他纔回來的，結果一回來，不知做了什麼，居然在城中開起了花樓，春柳巷巷尾的那間迎春樓就是他開的。”
宋祁恆忿忿不平，擡眼一看，方慧君擰着眉頭捂着宋知綰的耳朵，這才反應過來，他方纔當着小侄女的面說了些什麼，“對不住，大嫂。”
“通姦”、“花樓”，哪是一般人家的小姑娘可以聽的？
不過宋知綰又不是真的小姑娘，不該聽到也聽到了，她從方慧君的手中將自己的耳朵解救出來，“三叔，那你爲什麼會和二叔打起來呀？”
說到這裏，宋祁恆臉上浮現出一抹惱怒，“那黃癩子要帶二哥去迎春樓，我上前阻攔，二哥聽信黃癩子的鬼話，非說是我要阻止他去談大生意，又說我嫉妒他，我見不得他好，不知爲何，二哥對那黃癩子信任得很，我說什麼也不聽，幾番爭執下來，就動了手。”
李氏面色沉凝，半晌不發一語，宋知綰瞧着擔心，就看見祖母睜開眼睛，神色彷彿蒼老了些許，“你二哥他，可是怪我當年，沒叫他讀書的緣故？”
“娘，您怎麼能這麼想？二哥怪也是怪我……”宋祁恆急道。
李氏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疲憊，揮了揮手，“罷了，我聽着前頭有動靜，像是大夫來了，你去吧，別叫大夫等急了。”
“是，兒子知道。”宋祁恆頹喪的轉過身，看了看李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慢慢往前廳去了。
“祖母……”宋知綰很是擔憂，柔聲喚着。
李氏淡淡一笑，“祖母沒事。”
宋知綰心裏沉甸甸的，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的話，和方慧君一道將老夫人伺候睡下了，叫人將晚膳溫着，這纔回到傾毓軒裏。
儲良已經在院子裏等候多時了，見宋知綰回來，他匆匆過來，俯下身子悄聲說了幾句話。
“此話當真？你可查清楚了？”
宋知綰臉色大變，追問道。
“當真，早些時候，小姐雖然叫小的不用再跟着二老爺，可也是偶然，小的回家路上，倒是好幾次碰上了二老爺，次數多了小的也覺得奇怪，每每遇見，二老爺身邊還跟着些凶神惡煞的人，小的一打聽，這才知道二老爺根本就不是做的玉石生意。”儲良眉頭緊皺，回答道。
一顆心直往下沉，宋知綰知道，要是真如儲良所說，她二叔當真是跟在那黃宗發手下做了那樣的生意，一旦被人揭發，不說二叔一家子，就是她爹爹的烏紗帽，恐怕也難得保住了！
迎春樓裏，輕煙嫋娜，富麗堂皇。
“怎麼樣？祁方兄弟，哥哥我沒騙你吧？”
渾身堆砌着金銀玉器，恨不能將富貴兩個字刻在臉上，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家境富裕，黃宗發斜倚在軟榻上，美滋滋叼着菸斗，瞅着旁邊坐着的宋祁方，眸中閃過一絲算計。
“你和我都是家中的第二子，長子撐起門庭，幼子得長輩疼寵，咱們排行老二的，就是一輩子的勞碌命！爹不疼娘不愛，只有靠自己，纔有出路！”
宋祁方眼中閃過一絲困惑迷茫，黃宗發又道：“你瞧瞧，你跟着我，不比你在你們家那幾間鋪子裏過得逍遙？”
“你跟着我出去，哪一個不叫你一聲宋老爺？不是宋大人的二弟，也不是宋二老爺，是宋老爺！”
“你不比你大哥會讀書，又沒有你三弟聰慧，得你母親寵愛，你家裏還有兩個讀書的兒子，難不成，等到我那兩個侄子成家立業了，你還要守着那兩間鋪子，東拼西湊，湊不出一副聘禮來？”
“可是……”宋祁方面露遲疑，他今日來迎春樓，是想告訴黃宗發他不跟着他了的，和宋祁恆吵過一架後，他心裏其實也後悔，又打聽到這黃宗發實在算不上什麼好人，雖然銀子好賺，可他也不願意和這樣的人牽扯上關係，雙胞胎兄弟還在白麓書院讀書，前程一片大好，他不願意他們名聲有污。
“兄弟我可是知道的，你那二兒子，叫、叫致武的，”黃宗發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學問實在是好，說不定，將來還有機會和你大哥一樣，成爲童生、秀才、舉人，甚至還能上榜成爲進士，得皇上召見呢！”
“黃兄說笑了，我那兒子是有些聰明，可現在還小，將來的事情還未可知。”宋祁方忙道，雖然說黃宗發的話實在令他心動，可往常想都不敢想的奢望，如今被人大大咧咧說出來，他還是嚇了一跳。
“你怎麼知道不行呢？”黃宗發笑着，循循善誘道，“兄弟知道你在想什麼，這印子錢利滾利，咱們往後的日子啊，可快活着呢！”
“等到我那兩個侄子成家立業，你也給他們掙下了一筆不薄的家產，要是你大哥再有什麼難處，你也能爲你大哥出上一份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