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話說的,下官怎麼聽不明白呢?”
蔡知府竭力穩住心神,訕笑道。
“你當真不明白麼?”葉知州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冷聲說道,“不明白不要緊,諸位大人,和堂下的百姓看得分明便好。”
葉知州看向一旁的宋知綰,頗覺驚奇,這便是那個籌謀得當的女兒的閨中密友?
只是現下正事要緊,見宋知綰還被人鎖着雙手動彈不得,她年紀雖小卻絲毫不懼,不急不躁神情坦然,他眸中閃過一絲讚許,又看向那兩個衙役,“還不將人放了?”
那兩個衙役看看低着頭不做聲面色晦暗的蔡知府,又看看面色嚴肅的葉知州,一時間躊躇起來,宋知綰並不急躁,就見葉知州眸光一凜,厲聲道:“怎麼,現在本官的話話都不作數了麼?!”
“將人放了!”
蔡知府面色陰沉,這句話彷彿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那兩個衙役忙鬆開手退到一旁,宋知綰轉了轉被擰得生疼的胳膊,走到堂前,恭恭敬敬的對着葉知州行了一個大禮,“民女拜見知州大人。”
“快起來,”葉知州揮了揮手,雖然神情仍然嚴肅,聲音卻溫和了許多,“你叫人在本官回城的路上攔截,要告發蔡知府陷害你爹爹行賄一事,可當真?”
蔡知府眸光一暗,心頭恨得滴血,怪不得,怪不得那小賤人如此有恃無恐,原來是早就做了準備,派人去請了葉宏毅來審問於他!
怪只怪,他未能搶先一步,將這小賤人行刑,不過是晚了一步,竟然就被葉宏毅給趕上,又讓那小賤人逃過一劫!
“當真!”宋知綰朗聲回道,又看了看滿身狼狽一臉怒意的項佩杉,想起方纔那葉知州的話,心中便有了猜測,只故作不知,拱手一禮問道,“葉大人,項姐姐便是民女指證蔡知府的重要證人,民女讓她帶着證據,候在衙門外等候聽審,只是項姐姐又爲何會和您在一起?”
“哼!”
葉知州冷哼一聲,眸光中燃着熊熊怒火,隨手就將一塊碧色的東西擲到了蔡知府腳邊。
“這就要問問蔡大人,你府中的人當街截殺一個弱女子,是何緣故?”
蔡知府看着腳邊熟悉的令牌,面色難堪,正要辯解,卻不想葉知州就不給他回答的機會,怒聲道:“若不是本官趕到,那項姑娘,怕是早就喪命於此人刀下了!”
“冤枉啊大人!下官並不知此事……”
他明明是派人將項佩杉擄走,並未下令要她性命,怎麼就成了他的人截殺無辜百姓了?殺了也就算了,結果一事不成,竟然還讓那項佩杉逃了出來,還讓葉宏毅那個老東西撞見了!
“那這人身上的刻着你蔡府名號的令牌,難不成是本官與大街上的百姓串通來故意陷害於你嗎?!”
葉知州眸光凌厲,厲聲呵斥道。
“嚯,這蔡知府原來是這樣的人?當街殺人,簡直目無王法!”
“我說這宋小姐不像是敢誹謗朝廷命官的人吧,人家有證人,不過是被那喪心病狂的蔡知府給攔住了。”
“多虧了葉大人,你看那姑娘,真是可憐,胳膊還傷着呢!”
宋知綰回頭望去,就見項佩杉身上衣衫都破了大半,裹着一件不合身的長衫,胳膊處被簡單包紮着,衣裙上還染着一連串的血跡,心中升騰起怒意。
她跪下向着葉知州行了一個大禮,懇切道:“光天化日之下,蔡大人便目無王法隨意傷害無辜百姓,還望葉大人明察,將罪人繩之以法,還民女清白!還項姐姐公道!”
“宋小姐起來說話,”葉知州凜然道,“此等喪盡天良心狠手辣之輩,本官絕不姑息!”
“來人!除去蔡德明的官府官帽,讓他跪下聽審!”
“葉大人!”蔡知府惶然變色,他好歹是正四品的一州知府,就算葉宏毅這個老東西比他高了一階,葉家背後是信陽侯府,可他蔡家背後也還立着蔡丞相呢!
雖然素日裏和本家並不親近,就連蔡瑞辰一案求到蔡丞相面前也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可那不是因爲沒有危及他自身麼?要是今日葉宏毅敢降罪於他,臨安蔡氏一族少了他一個四品知府,蔡丞相絕不會放任他不管,葉宏毅他怎麼敢?!
可不管他如何震驚,當下就有人上前來,毫不留情的除了他的官服官帽,甚至大力將他按倒在地,膝蓋在冰冷的地面磕出一聲響!
蔡知府又驚又怒,只覺得屈辱萬分,他出身蔡氏,仗着京城蔡丞相的勢,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何曾受過這樣的欺辱?
可擡頭看見葉知州冰冷的目光,就像寒冬臘月裏兜頭一盆涼水,澆得他渾身發冷,就連骨頭縫裏都泛着涼意。
“項姐姐,還請你將那夜所見所聞,如實講來。”
蔡知府受辱,宋知綰冷眼瞧着,心中並無多大感覺,這只是一個開始。
她看向項佩杉,溫聲道:“還有你遇刺的詳情,只管一一道來,葉大人執法如山,定不會輕饒那害你的小人。”
項佩杉剛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的截殺,從鬼門關上被人拽了回來,如今一見到罪魁禍首,自然是憤恨難當,早就沒了顧忌,上前來給葉知州行過一禮:“民女謝大人救命之恩。”
要不是葉知州和宋知綰身邊的儲良及時趕到,她怕是早救被那蔡知府派去的人殺害了,哪裏還能站在這裏,揭露蔡知府的惡行呢?
項佩杉又對着宋知綰福了福身子,這纔在葉知州和宋知綰溫和而鼓勵的目光中,緩緩道來。
“那件事發生之後,宋大人是唯一願意受理民女被、”項佩杉深吸一口氣,眸光堅毅,“被姦污一案的大人,知道駱正雄會被依法判處,民女心中對宋大人感激不盡,因此讓幼弟給宋大人送一些自己做的喫食以表感激之情,可誰曾想,正好讓弟弟撞見了駱家的人給宋大人送去千兩白銀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