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親生女兒？你確定？”
不置可否的嗓音在空氣中響起，邵鴻鈞沒有說信與不信，矍鑠的目光，落在程林芳的臉上，仿若能夠洞悉人心。
儘管退位多年，隱居幕後不理世事，但老爺子的威壓仍然存在。
只把程林芳震懾得底下腦袋，擡不起頭來。
程林芳攥緊拳頭，險些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懼，吐露實情，但終歸還是對這門婚事的反對感覺，佔據了上風，咬了咬脣瓣，硬着頭皮道：
“是的，我確定。”
程林芳擔心早先的某些言論，會讓她的謊言戳穿。
說完後頓了下，話鋒一轉，復又接着補充：
“先前我在小暖面前自稱是她小姨，其實都是騙她的。爲的便是緩解和她的關係。畢竟……”
說到這裏，程林芳頓了頓，垂下眼瞼，略帶失落道：
“不管有什麼苦衷，當初我拋棄她都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儘管那一日我第一眼就認出她，卻也不敢表現出來……
後面憑空生出個小姨的身份，也不過是看她對我這個親生母親，心生牴觸，所以纔出此下策，想借此讓她對我多幾分親近依賴，奈何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程林芳有理有據地編排，看着還真像那麼一回事。
末了，甚至擺出爲人母的架子，斬釘截鐵地表示：
“其他事上也就罷了，看在這麼多年，對她不聞不問的份上，我姑且由着她肆意任性，可這樁婚事，我卻是說什麼也不會同意。
作爲她的生母，我想我應該也有能力做主……”
許是瞎掰到最後，邏輯漸發能夠自洽。
程林芳的底氣足了起來，挺直腰板，說得有鼻子有眼。
看那陣仗，不知道的還真可能會被她給糊弄過去。
加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若她說的內容屬實，真要反對的話，也會是一道不小的阻礙。
索性，她說的話並沒有說完，便被一道冷嗤聲給打斷。
“呵！”
磁性低沉的聲嗓，在空氣中響起。
雖然只是一個語氣詞，卻不難讓人聽出其中蘊藏的怒火與不屑。
程林芳的後背，陡然一僵，好半晌，方纔循聲望去，門口出現一對俊男美女。
看起來天造地設，絕配不已。
程林芳卻無瑕欣賞。
臉上血色盡數從血管中抽空。
她目露無措地看着江暖棠。
幾許後，輕聲喚：
“暖、暖暖……”
程林芳的聲嗓震顫，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似乎沒料到，說的話會被當場聽到。
江暖棠沒有理會她說的驚惶，和邵湛凜十指相扣，一臉漫不經心地開口：
“二夫人想當我母親，也得看我認不認纔行！更遑論——”
江暖棠擡頭迎視程林芳卻目光，櫻脣輕啓，一字一頓地輕吐：
“你壓根就不是。”
江暖棠用着十足篤定的語氣。直接讓程林芳的臉色驟然一白。
只她還是不放棄。
面色焦灼地看着江暖棠。
“小暖，你聽我解釋，我說的都是真的……”
程林芳一臉急切地開口。
可惜，纔剛起了個頭，便被邵湛凜搶先道：
“如果是在暖暖還沒找到她親生父親前，這個說辭或許還有幾分用處。但如今，暖暖已經知曉她的親生父親是誰了，二嬸覺得這話還有可信度嗎？又或許……
我們可以把暖暖的生父找來問問，看他同你到底有沒有關係？”
都是一家人，邵湛凜本不願和邵博簡一房起衝突。
但邵思妍屢次三番鬧騰，程林芳又如此觸碰他的逆鱗。
饒是他有再高的忍耐度，也早已耗得一乾二淨。
直接乾淨利落地把話挑明，半點情面都不留。
程林芳也沒料到，江暖棠的進展這麼快。
才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裏，連親生父親都找到了。
想起那個叫林華的男人。
前塵往事涌上心頭，程林芳再顧不上其他，詫異地瞪大雙眸，揚高聲嗓，一臉不可置信地道：
“你說什麼？找到了？他是誰？”
接連三個充滿疑惑的問題被拋出來。
程林芳的心裏又驚又疑。
一方面驚訝江暖棠的效率太高，一方面又疑心邵湛凜是在說謊詐她。
所以想多問個清楚明白。
邵湛凜卻沒給她機會，直接點到爲止。
聲嗓淡漠地開口：
“這就不勞二嬸費心了。你有這個時間，還是多管管你的寶貝女兒吧！省得她再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爲的惹事，哪天真把命給作沒了。”
“我……”
提起女兒，程林芳直接被抓住了軟肋。
張了張嘴，久久擠不出一句。
邵湛凜也不在意，頓了下，復又接着補充：
“看在二叔的面子上，我姑且還喚你一聲二嬸，但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小心思。
否則我可不敢保證，衝動下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邵湛凜語氣不重，卻威脅性十足。
配上他冷若冰霜的面容，讓人毫不懷疑他真敢這麼做。
程林芳掩面欲泣，整個人看起來風雨飄零，搖搖欲墜。
邵博簡終於忍不下去，眉目一沉冷聲道：
“阿湛！芳兒再怎麼說也是你二嬸，你怎麼能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對於老爺子一手養大的這個大侄子，邵博簡向來是有些發怵的。
但再害怕，也容不得他如此放肆。
邵博簡擺出長輩的架勢，怒斥完，又補充道：
“你這樣，眼底還有我這個二叔嗎？”
“這話該我問二叔纔對。”
邵湛凜輕擡眼瞼，睨了他一眼，聲嗓淡淡：
“自己的女兒尚且沒教好，就來插手我的閒事，你們這手未免也伸太長了？”
一句話，把邵博簡問得啞口無言。
過了幾秒，方纔挺直腰桿，弱弱地說了句：
“我、我們這都是爲了你好。”
邵博簡努力擺出長輩的架勢，卻止不住內裏的心虛氣短。
邵湛凜也不惱，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勾起脣角，皮笑肉不笑道：
“是嗎？既然是爲我好，那還請二叔做個榜樣，先離個婚給我看看？
又或者，爺爺方纔的那個提議也不錯，不僅可以藉此機會，證明你的實力，還可以讓我們看看，你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有多麼情比金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