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姓席的老頭告訴他的？
秦雅薇暗自揣度，很快又打消這個疑惑。
不可能。
如果霍燁霖早從那老頭口中得到答案，絕不會接連幾天都對老頭昏迷的事情不聞不問。
直到昨天才趕去探望。
一定是哪裏出了變故，致使她的身份敗露。
秦雅薇心頭懊惱，卻也無力迴天。
事已成定局，她能做的只有認清現實，再尋找機會絕地反擊。
但在此之前……
她得不到的，也絕不會讓別人如意。
秦雅薇想到這裏，恰好視線掃過轉角，忽地勾起脣角，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意味深長地指出道：
“知道江暖棠是你親生女兒又怎麼樣？在霍家爲了維護我做出那麼多膈應她的事情後，難道你還指望她會認祖歸宗嗎？”
何爲在傷口上撒鹽？
這就是！
明知道霍燁霖耿耿於懷什麼，秦雅薇還特地強調，霍家是爲了她才找江暖棠麻煩的事實。
每一字，每一句，簡直就是在挑戰霍燁霖的底線。
霍燁霖的大掌緊握成拳，秦雅薇說的事情，他哪裏有不懂的道理。
只是清楚是一回事，要他在外人面前承認卻沒那麼容易。
尤其是當着秦雅薇這個即使不是罪魁禍首，也絕對是間接幫兇的面，他更加不會袒露自己內心的脆弱。
所以對於她意有所圖的挑撥。
霍燁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聲嗓淡淡地陳述一個事實：
“不管她願不願意接受，這都是我作爲一個父親應該做的事情。倒是你，最好安分一點，再讓我發現你針對我女兒，我必讓你後悔活在這個世界！”
沒什麼比一個平日裏溫潤如玉的人，出言說威脅，更加讓人覺得有反差感。
尤其說這番話時，霍燁霖的臉上沒有半分開玩笑的跡象。
秦雅薇在霍家待了這麼段時間，哪裏不清楚霍燁霖平日裏是個什麼樣的性子。
看似對誰都不會生氣，謙謙君子。
實則壓根就沒有什麼事情，能調動他的情緒。
就算之前她還頂着他女兒的身份，墜崖受傷，癱瘓在牀時，獲悉消息的霍燁霖，反應都是極爲平靜。
相較於火冒三丈，怒而聲討江暖棠，勢要幫她找回場子的霍老夫人，霍燁霖的反應，簡直漠然得令人齒冷。
只那時，秦雅薇還活在成爲霍家名正言順掌上明珠的期待裏，所以極有阿q精神地寬慰自己，興許是他天性涼薄，纔沒有那種特別激進的情緒。
如今真相被撕開，霍燁霖的女兒換了個人選，秦雅薇才知曉，哪裏是他沒有情感，不過是對象錯了而已。
冥冥之中，霍燁霖的愛情、親情，就留給了特定的人。
意識到這一點的秦雅薇，又妒又恨，接着怒極反笑。
“真是感人肺腑的父愛宣言，那你就看着好了，看她會不會接受你的好意？”
秦雅薇朝着拐角的方向瞥了一眼，話裏盡是不懷好意。霍燁霖從剛纔開始，就注意到秦雅薇的目光不時掃往一個地方。
本就心懷警惕。
再結合她說的這句話，神經更是驟然緊繃。
懷揣着不祥的預感，他轉頭朝着那個方向看去，便見一抹倩麗婀娜的身影站在那裏。
定眼一看，不是江暖棠又是誰。
認出來人身份，並沒有讓霍燁霖鬆口氣。相反，他的心情更加糟糕，如同天塌下來一般。
覺得這個時候讓江暖棠撞破這一祕密，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他甚至都還沒想好，該怎麼和她把話說開，便被命運大手，無情地推着往前走。
所有的淡然篤信全都消失無蹤，霍燁霖的臉上劃過幾許慌亂，近乎手足無措地開口：
“小暖？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你聽我解釋……”
霍燁霖面色急切地想要辯駁，卻發現言語蒼白無力，他甚至不清楚，自己該解釋什麼，又要從何說起？
只覺得不該由着氣氛沉寂下去。
這還是頭一回，堂堂頂流，向來從容不迫的霍影帝，流露出如此窘迫的神情。
相較之下，親手促成這一局面的秦雅薇，卻是如意自得。
看着侷促緊張，懷揣忐忑不安的霍燁霖，以及對一切情況，毫無心理設防的江暖棠。
她的眼底閃過絲許目的達成的陰狠痛快，感覺總算是替自己出了口惡氣，並且依照她對江暖棠的瞭解。
在這種情境下，不管是對霍家的舊怨未消，還是對過往的生而不養心懷膈應，江暖棠都不可能心無旁騖，坦坦蕩蕩地接受霍燁霖這個親生父親的新身份。
就算平日裏，霍燁霖對她照顧有加也不例外。
有些橫亙在心頭的介懷，並不會憑着霍燁霖三言兩語的關切，便化作雲煙，隨風消逝。
秦雅薇垂下眼簾，十分有把握的想。
可惜她的算盤，最終還是落空了！
……
江暖棠確實沒想到會撞見這一幕，甚至可以說是一字不漏，把霍燁霖和秦雅薇的對話聽了個遍。
自然也沒錯過，霍燁霖坦言她是他女兒的內容。
對此，江暖棠震驚有之，排斥有之，但更多的卻是……意料之內。
從昨晚在醫院遇到霍燁霖那刻起，她便隱隱有了懷疑，後面問了席茂勳的管家，得知此次席老回國，除了邵鴻鈞以外，就只見了她和霍燁霖。
江暖棠心裏便揣測到了七八分。
只因爲，她並沒有捅破窗戶紙，和霍家乃至霍燁霖認親的打算，所以權當不知。
今日也只是看不過去，秦雅薇的得意囂張，纔來揭露真相，之後也沒打算多做停留，準備告辭離開。
沒想她有意逃避的真相，竟會這麼猝不及防地撞到她的面前，讓她想裝作不知道都難。
不過——
她不想認親是一回事，但如果秦雅薇想要借她的手，打擊霍燁霖什麼，她同樣不會容忍，亦不可能讓她如願。
所以，未等霍燁霖把話說完，在觸到秦雅薇眼底一閃而逝的得意後，江暖棠開口了。
“我有什麼好不接受的？縱使霍家之前對我有所誤會，那也是拜你所賜不是？
要不是你鳩佔鵲巢，冒認了我的身份，挑撥離間，霍老夫人又怎會發現識人不清後，承受不住刺激，導致中風入院？
如此種種，本來我是應該找你清算的。不過看在你幫我找到親生父親的份上，也就兩相抵消，再放你一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