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水晶球大小,全身長滿尖尖硬刺,輕輕碰一下都會鑽心疼的仙人球被擺放到地上。
邵湛凜面色認真,半點不像是在開玩笑。
江暖棠擡了擡下巴,對他預告的話語不予置評。
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那麼有誠意。
畢竟——
那可是仙人球。
扎一下都鮮血淋漓,更別說屈膝下跪,雙腿怕是得廢。
當然,有她在,就算邵湛凜真把膝蓋跪壞了,她也能夠把他重新治好。
所以江暖棠倒是沒太多感覺,就這麼靠着門框,雙手環胸,目光靜默地等着邵湛凜開始他的表演。
邵湛凜既然下定決心下跪認錯,讓江暖棠回心轉意,他自是不會推諉逃避。
雙膝一屈,往前跪下去,很是乾脆,仿若那些利刺於他來說只是擺設。
可見,他是真的豁出去了。
饒是抱着看好戲想法的江暖棠,這會都忍不住輕挑了下眉宇。
爲邵湛凜狠起來連仙人球都跪的行爲,唏噓叫絕。
晃神間,邵湛凜的雙膝已經快要觸到仙人球。
只要兩相接觸,所帶來的傷害必然不會輕,縱使她自詡有一身不錯的醫學造詣,若要徹底給他治好,也得將近一個月,畢竟傷筋動骨都要一百天。
更別說他是讓幾百根,甚至上千根利刺,扎進肉裏……
思及那個畫面,江暖棠櫻脣微抿,到底沒辦法眼睜睜看着,無動於衷。
擡手擲出手掌心裏一直攥着的三枚硬幣,在力道的巧妙控制下,三枚硬幣並排擊在仙人球花盆中心點的那條線上,仙人球不偏不倚,往旁邊推移了幾分。
“砰。”
輕微一聲響,邵湛凜的膝蓋觸在地板上,儼然中途是半點都沒有卸力。
如此力道,要是真接觸的是仙人球表面,那仙人球的刺,怕是能把他扎得千瘡百孔。
想到這裏,江暖棠輕輕垂眸,櫻脣抿得更緊,幾許後,終於開口說:
“算了,我要你跪做什麼?起來吧!”
清泠泠的嗓音幽幽響起,江暖棠自言自語地反問自己,終究還是心軟。
邵湛凜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從善如流地上前環住她的腰肢,薄脣輕觸她的發頂,嗓音低沉: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
醇厚如葡萄酒的低沉嗓音魅惑性感,在這個靜寂的夜晚。
幾乎要讓人臉紅心跳,連耳朵都快懷孕。
還是江暖棠見多識廣,處變不驚。
這會縱使被邵湛凜調戲,她也依然面不改色地擡頭睨了他一眼,面帶清冷地反駁: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話罷!
江暖棠目光落在他旁若無人,大行揩油的大掌上,櫻脣輕啓,要求:
“拿開你的手。”
江暖棠面色疏離。
她雖然沒讓他跪仙人球,卻不表示這事可以輕易揭過去。
否則下回他不得愈發蹬鼻子上臉。
“是嗎?”
邵湛凜輕挑眉宇,雙手未曾挪動分毫,嘴上更是不怕死地挑釁:
“我怎麼覺得你就是捨不得?”
“纔沒有。”
江暖棠瞪大雙眸,怒聲反駁,卻見他幽邃如星辰的墨澈瞳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脣瓣。
不覺心生彆扭。
過了半晌,終是沒忍住追問:
“你看什麼?”
“看……”
邵湛凜拖長尾音,一字一句地開口補充:
“是怎樣口是心非的嘴,才能說出如此言不由衷的話。”
口是心非、言不由衷。
一連兩個評價性的成語,讓江暖棠羞赧地漲紅臉,瞪大雙眸,正要反駁,未料剛開口,雙脣便被男人封住,後面未言盡的話語,也盡數被對方吞了進去:
“誰……唔……”
江暖棠猝不及防,卻無暇細想,被迫同對方脣齒交纏,
直至腹腔裏的空氣,盡數被抽空,男人才堪堪離開她的齒縫,意猶未盡舔脣道:
“嗯,甜的。”
“你……”
緩過神來的江暖棠怒目而視,又羞又憤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奈何未待發作,邵湛凜已然率先擁住她,服軟道:
“別生氣,騙你是我不對。看在我爲你纔不擇手段,不要臉的份上,原諒我這一回可好?我保證以後決不再犯,如有違背,任你處置!”
邵湛凜好聲好氣地哄着懷中女子。
在他低沉磁性的嗓音裏,江暖棠的面容和緩了幾許,卻還是不相信地再次確認:
“真的?沒有下次?”
說話間,江暖棠擡頭看他,不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真的。”
邵湛凜點點頭,說了很久之後回想起來,都覺得是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一句話:
“以後什麼事都和你坦白,絕不瞞着你,否則別說你讓我睡客房,睡狗窩都行。”
睡狗窩都行。
邵湛凜信誓旦旦地保證。
心中篤信自己不會違背諾言,所以什麼狠話都敢放。
這樣的保證也確實是有效果的。
在他真誠的話語裏,江暖棠心中的不虞被抹平大半。
想想他撒謊雖然動機不純,卻也是爲了顧及她的情緒。
否則若是貿貿然告訴她邵老爺子知曉內情,且不爭奪孩子撫養權,怕是無論邵湛凜怎麼解釋,她都不會相信。
畢竟……
一般的普通家庭都不會容許血脈流落在外,更遑論邵家這種家財萬貫的大家族。
縱使當初有邵鴻鈞的親口保證,怕她也只會認爲是他們聯手撒謊,暗中籌謀什麼手段,想要搶奪孩子。
而今過了這麼些時日,老爺子都沒有上門打擾。
眼下怕也是忍不住,纔想偷偷見孩子,和他們相處,含飴弄孫,且他對幾個孩子,也是真心實意,一視同仁疼到心坎。
如此江暖棠又怎會再說什麼。
再氣,也不過是氣邵湛凜心機boy,和她耍手段,玩心計,住進公寓不夠,還要往她牀上賴,所以藉機發作一番罷了!
不過這些氣惱,在見到他真能跪仙人球那刻,也大體消得所剩無幾了。
想到這裏,江暖棠徹底收攏怒火,大方道:
“那行,就先原諒你這一回。”
邵湛凜眸光一軟,未等喜上眉梢,就聽得江暖棠緩緩補充道:
“明天你去帶條狗回來。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就它睡牀,你睡狗窩。你自己看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