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話語，卻被兩人談出幾分劍拔弩張。
隨後，席茂勳也沒多做停留，直接大步離開茶樓。
“老太爺……”
門口，一見席茂勳出來，候在外頭的管家迎了上去。
只話沒說完，便被他擡手打斷。
拿出手機，找到江暖的電話號碼撥過去。
鈴聲響了一會才接通，未等江暖棠開口，席茂勳便率先說：
“江丫頭，你現在在哪？”
電話那端的人默了會，幾秒後纔出聲：
“席爺爺？您怎麼會給我帶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江暖棠禮貌且疑惑。
畢竟——
這時候大洋彼岸那端，應該是深夜纔對，席茂勳給她打電話，屬實有些奇怪。
卻聽得席茂勳出聲道：
“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就是有些問題想要問你。方便見個面嗎？”
話題太敏感。
電話裏又說不清楚，席茂勳打算見面詳談。
“您回國了？”
江暖棠語帶驚訝，復又接着補充：
“怎麼沒提前通知我？”
如此她也好安排接他。
誠然，江暖棠心裏清楚席家家大業大，必是不缺她一個接機的人。
只這畢竟是她敬重的長輩，做再多也不覺得超過。
“哪用那麼麻煩。”
席茂勳哈哈笑，聲音爽朗，中氣十足道：
“我也就是閒着沒事，回來走走，順帶和你見個面，不知道你有沒有空？”
想到心中未解的疑惑，席茂勳再次將話題引回去，江暖棠自是不會拒絕，應聲道：
“當然有空，您給我個地址，我這就過去找您。”
地址……
想到江暖棠的年紀，茶樓必是不合適的，席茂勳想了想，轉而提議：
“就世茂摩天城三樓中庭的那家餐廳吧？時間不早了，正好一起喫個飯。”
“好。”
江暖棠應得乾脆。
之前席老將手頭股份轉讓給她的恩情，她一直沒尋到機會報答。如今不過抽空和他喫個飯，她當然不會拒絕。
另一邊。
結束通話，席茂勳的心情平緩幾分。
同時在心裏打定注意——
如果江暖棠無心霍家千金的位置也就罷了，要是她想認祖歸宗，那他說什麼也不會放任那個冒牌貨爲所欲爲。
定要對方爲自己欲與天公試比高的無知愚蠢行爲，付出代價。
老爺子垂下眼簾，掩去眸光中的深意，對管家道：
“走吧！”
……
世茂摩天城是一個涵蓋居住、辦公、購物、旅遊、娛樂、休閒、醫療配套等於一體的大型城市綜合體。
到地方後，席茂勳下車，帶着管家走進門，上三樓後沒走兩步，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道滄桑低沉的磁性嗓音：
“喲！這不是我的戰友老席嗎？你不是常年定居在國外？什麼時候西伯利亞的風把你也給吹回來了？”
渾厚響亮的聲音裏，滿帶調侃。
席茂勳頓住步伐，循聲望去，發現說話的人，正是年輕時的對手邵鴻鈞。
時光荏苒，兩人已是許久未見。
一晃彼此鬢角竟都染上了斑白，臉上亦是皺紋橫生。
只那不饒人的嘴，卻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面對老對手的挖苦，席茂勳同樣不甘示弱，輕咳了聲，板着臉一本正經地回答說：
“你錯了，我是順着太平洋暖流過來的。”
兩個加起來超過一百五十歲的老人，幼稚起來，堪比三歲小孩。
以至於跟在邵鴻鈞身邊的幾個真小孩，都有些沒眼看。
很是默契地扶着額將目光轉向別處。
免得被人看出，他們和這倆老人是一夥的。
不約而同的動作逗樂了席茂勳，沒忍住問出一個讓他後面爲之後悔的問題：
“這是？”
遲暮的老人對待煥發生機的新生命，總是倍感欣慰與憐惜，席茂勳同樣不例外。
眸光慈愛地打量面前如瓷娃娃般精緻可愛的三小隻。
那股子喜愛勁幾乎要從心坎裏蹦出來。
邵鴻鈞逢人就誇，炫耀了大半天，好不容易遇到過去，鬥了大半輩子的老對手，可不得好好嘚瑟一番。
一拍腦門，故作恍然大悟地說道：
“唉呀！看我這記性，都忘了和你介紹了。他們是我的曾孫子、曾孫女。”
邵鴻鈞語帶得意，恨不得把尾巴翹到天上去。
沒等席茂勳開口，他便又對三小隻說：
“來來，瑾寶焓焓淼淼，快和你們席太爺爺打聲招呼。”
看似熱情的話語，簡直比殺人誅心還殘忍。
倒不是席茂勳不喜歡小孩，或者不願別人喊自己太爺爺。
而是兩人爭奪了一輩子，席茂勳哪能聽不出邵鴻鈞嘴裏掩藏不住的炫耀之意。
這也絕不是老友、老對手之間的寒暄，是一個勝利者耀武揚威的戰歌。
若非席茂勳身子骨硬朗，定力好，怕是早就氣得倒地不起了。
只他再怎麼吹鬍子瞪眼也沒用，那廂三個小傢伙，並不清楚兩個太爺爺間的關係以及暗暗較勁。
順着邵鴻鈞的指引，齊聲道：
“席太爺爺好。”
三個糯米糰子般的可人兒，異口同聲的出聲喚。
甜糯軟萌的語調，頃刻間暖到了席茂勳的心坎，直把老爺子逗得眉開眼笑。
先前被邵鴻鈞挑釁時的不順也隨之散去，給管家稍過去一個眼神，接過他遞過來的銀行卡，塞給幾個精緻的瓷娃娃道：
“見得匆忙，也沒做什麼準備，這幾張銀行卡，先給你們當見面禮。其他的，等我下回再補上。”
席茂勳給得大方。
價值好幾套房的銀行卡，說送就送，幾個小傢伙卻是極有分寸。
擡頭看了眼邵鴻鈞，自家太爺爺不發話，絕不敢動手去接。
這一懂事的舉動，再次讓席茂勳看得眼紅，同樣都是一把年紀的老骨頭，怎麼他就沒這樣的福氣？
真是——
貨比貨得扔。
席茂勳心裏泛酸，同時在心裏給遠在大洋彼岸的大孫子記了一筆。
待回去後，這催婚計劃得立馬提上日程纔行。
否則往後每回碰面，豈不都只有被老對手炫耀的份？
席茂勳信誓旦旦地想着。
那端，幾個小傢伙得了邵鴻鈞的示意，也沒客氣，收下席茂勳給的銀行卡，又是一道異口同聲的感謝：
“謝謝席太爺爺。”
席茂勳再次眉開眼笑，摸了摸幾個小傢伙的腦袋，讚道：
“真乖。”
見席茂勳如此反應，邵鴻鈞臉上的得逞之意更深，茶言茶語地在一旁附和道：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要不說我家阿湛就是孝順呢！知道我年紀大了，怕我孤單寂寞，不僅超額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每逢週末，還不忘把孩子送回來陪我這個老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