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硯霆咬咬牙，老太太已經倒下，四叔又不在這裏。
身爲霍家人，他勢必要讓四叔的女兒全須全尾纔行。
即使爲此給出鉅額讓利，也在所不惜。
畢竟——
那是他四叔尋找多年的執念。
就算結果不盡如人意，卻也終究血脈相連，割捨不斷。
霍硯霆覺得這是少數他能爲四叔做的事情。
百分之三十？
江暖棠輕挑了下眉宇，略帶詫異地看了眼霍硯霆。
感慨他心善又寬宏大量，爲了個半路殺出的堂妹，可真掏心挖肺。
要知道，動輒幾十億的交易，讓利百分之三，百分之五便已經很驚人了。
霍硯霆開口就是百分之三十。
儼然是在做賠本生意。
霍硯霆自是清楚，百分之三十的分量。
只他擔心，若不表現出最大誠意，會無法打動邵湛凜。
所以才讓利到百分之三十。
原以爲至少能誘惑到邵湛凜一些，孰料他仍不爲所動，薄脣微抿，聲音淡漠地反問：
“你覺得我像是缺那三十利潤的人？”
若是放在往常，涉及其他事情邵湛凜或許退讓，但事關江暖棠。
他的逆鱗。
誰來說情都不可能。
霍硯霆有些氣餒，百分之三十的利潤看似很多，對富可敵國的邵家來說，卻也不過爾爾。
退一萬步說。
這百分之三十的利潤，即使霍氏沒有給，只有邵湛凜有心想要，該他得的利益，遲早也會被他收入囊中。
思及此，霍硯霆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倒是江暖棠，看着霍硯霆眼底浮現失落，伸手攀上江暖棠的手臂勸：
“算了。既然霍總這麼有誠意，你賣他一個面子就是。”
不同於在人前的清冷，面對邵湛凜時的江暖棠，有一種不可言說的親近與溫柔。
柔軟的嗓音似一陣清風劃過邵湛凜的心頭，邵湛凜卻仍沒有收回腳，只那發力的腳略微停頓。
疼痛暫緩，秦雅薇感覺幾欲驟停的心臟，這才重新恢復跳動。
脆弱而緩慢。
理智也在這時候迴歸腦海，只她卻不敢開口，蜷縮着身軀，恨不得能夠遁地銷聲匿跡。
離這兩尊瘟神越遠越好。
奈何現實並不盡如人意。
剛擡眼，她便對上江暖棠清泠泠的褐色瞳眸，還有她櫻脣輕啓，吐出的意味深長語句：
“其餘的，就由她自求多福吧！”
秦雅薇總覺得最後這句很有深意，卻到底沒有多問，蜷縮着當鵪鶉。
半晌後，她的身體到底扛不住這連翻的折磨，眼皮一翻，暈了過去。
見狀，霍硯霆更加着急。
偏又無可奈何，只能將希望寄託在江暖棠的話上。
邵湛凜可以無視旁人的勸說，卻不能忽略江暖棠的想法。
在確認她確實是這麼打算，想讓秦雅薇一步步作到頭，自食惡果，而不是一時聖母心氾濫後，邵湛凜終於收回動作，轉而對霍硯霆告誡：
“這次就到此爲此，你也好自爲之。”
話到這裏，邵湛凜的目光落到秦雅薇的身上，頓了下，意味深長地補充道：
“尤其家有惡犬，還是別放她出來亂攀咬的好。否則下一次，她可沒那麼幸運了……”
磁性的嗓音狀若沉吟。
‘幸運’二字，指的自然是江暖棠的求情，霍硯霆亦是明白，如果再放任下去，真讓秦雅薇釀成什麼不可收場的大禍，惹惱了邵湛凜。
到時只怕就是江暖棠開口，他都能夠陽奉陰違，把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因此幾乎沒有一絲猶豫地保證道：
“我知道。今後我一定找人把她看好，不讓她繼續惹是生非。類似的事情，更不會再次發生。”
霍硯霆信誓旦旦地說道。
心裏琢磨着是否要把秦雅薇送到國外，扔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國去，省得她還妄圖不安分。
至於他四叔那邊……
霍硯霆垂下眼簾，雖沒有開誠佈公地探討過，但他早就發現了，自打這個女兒找回來後。
四叔並沒有表現出太多高興的情緒，甚至可以說是冷漠得可怕。
仿若積攢了二十幾年的情感，全都飛灰湮滅，一點也沒剩下。
對秦雅薇這個未曾謀面，分離多年的女兒，也只有一個要求，那便是身體康健，衣食無憂就行。
霍硯霆不明白其中緣由，卻不免有些慶幸，得虧霍燁霖不甚在意，只是盡一個爲人父的責任。
如此他後續運作起來也算方便。
只沒等他打定主意，便聽到邵湛凜復又接着道：
“既然她這麼恨嫁，懷孕保胎期間也不忘給孩子找個爸，那就趕緊給她擇個夫婿嫁了吧！省得以後再碰瓷到我身上。我可不是個脾氣好的。”
邵湛凜面色平靜地提議，話裏的強勢卻不容小覷。霍硯霆深知這是邵湛凜開的條件，自也沒有拒絕，低眼垂眉，抿脣允諾：
“我知道了，這事我會和我四叔商量。”
話落，沒等邵湛凜開口，霍硯霆轉頭又對江暖棠答謝道：
“多謝江小姐高擡貴手。否則四叔那邊，我真沒有辦法交代。”
霍硯霆說得真心實意。
別看他對霍老夫人施以冷臉，不假辭色，對秦雅薇亦是從內而發地生出厭惡。
但他對其餘兄弟叔伯，卻是真心把他們當作家人看待，叔伯兄弟待他亦是如此。
所以在失望之餘，聽到邵湛凜同意放了秦雅薇一馬，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悄然鬆了口氣。
對關鍵時刻出言相勸的江暖棠，好感又上升了幾分。
霍硯霆深以爲然江暖棠是以德抱怨，江暖棠卻不這樣想。
對於他的道謝，亦是搖搖頭，泰然自若道：
“不用謝我。”
話鋒一轉，江暖棠復又接着補充：
“我這麼做，於她來說，未必是好事一樁。”
搞不好還會要了她的命。
畢竟——
人心不足蛇吞象。
誰也不知道放虎歸山，接下來秦雅薇爲達目的，會做出什麼來。
不過江暖棠能確定的是，秦雅薇的一顆心，早就發黑發臭爛透了，想要勸她改邪歸正，那是基本不可能。
所以等待她的只有一條路，便是罪大惡極，自食其果。
江暖棠暗自分析，一番話說得意味深長，引得霍硯霆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再看，仍覺得這樣形貌昳麗，絕美出衆的臉龐，莫名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似在哪裏見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