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夫人盛怒不已，冷着一張臉，把柺杖敲得咚咚作響。
不怪她反應如此劇烈。
縱使在二審開庭前，她就已經在霍硯霆的刺激下，狠心放任秦雅薇的事情不管，但到底是心心念念盼了多年的孫女，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血脈親情。
亦是怎麼也割捨不斷。
乍一聽她出事，老夫人自然着急上火。
若非年邁體弱，不利於行，她甚至恨不得現在就前往現場，親自參與救援。
被問到的歐陽管家下意識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
想到秦雅薇的情況，也覺得匪夷所思，但還是強作鎮定地回道：
“不、不清楚，小小姐墜崖的地方附近並沒有監控，就連給我們打電話通知的號碼，都是用的一次性電話卡……”
歐陽管家只簡單說了寥寥數語，內裏卻包含了巨大的信息。
沒有監控、一次性電話卡……
無論哪一樣，都可以說明秦雅薇的墜崖不是意外。
並且這幕後的兇手，有恃無恐到壓根不怕霍家調查到他身上。
否則的話，完全可以僞裝成一起意外。
而非多此一舉地通知他們。
可……
這又是爲什麼呢？
饒是老太太見多識廣，一時也答不上來。
誠然這也不是現下最該關心的事情。
所以很快老太太便壓下心頭的疑惑，轉而出聲問詢：
“派人前去搜救了嗎？”
老太太冷靜分析。
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人。
清楚老夫人對這個孫女的重視程度，歐陽管家也不敢耽擱，連忙答道：
“在覈查消息屬實的第一時間，我們的人就出發了，這會已經抵達秦小姐的墜崖地點，但具體情況尚還不清楚。”
不過，如果真從那麼高的地方墜落下去的話，只怕凶多吉少。
歐陽管家有些惴惴不安地想着，霍老夫人的臉色同樣難看，卻也只能吩咐：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吩咐下去，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要把人找到。”
“還有……”
頓了下，老太太復又接着補充：
“查一下薇薇最近是又惹到了什麼人。”
老太太微斂寒眸，如果讓她知道是誰動的手。
那她必要讓對方吃不了兜着走。
“是。”
歐陽管家領命而去。
待管家離開，老太太一直端着的神態垮了下來。
坐在梨花木椅子上，手扶着額頭，愁眉不展，往日裏精神矍鑠的眼眸裏，此時佈滿了對晚輩的憂思。
就在這時，昨夜留宿在霍家老宅的霍穎曦聽到動靜，也披衣趕到。
一邁進廳堂，就看到老太太坐在那裏，連身影都落寞了幾分。
霍穎曦心生不忍，出聲喚了聲：
“祖母。”
聽到聲音，老太太回過神，尋聲看去，就看到立在門邊的霍穎曦。
“你怎麼起來了？”
對於這個從小抱到跟前教養的丫頭。
雖沒有血緣親情的牽引，但老太太對她還是格外憐惜的。
這會看到她忙活了一天，大半夜還睡不好爬起，趕過來陪她，不免有些心疼，連聲線都柔軟了幾分，溫聲道：
“是不是我們說話的聲音太大，吵到你了？”
“沒有。”
霍穎曦搖搖頭，表示她起來和他們的說話聲無關，旋即說明來意：
“我聽說，雅薇妹妹出事了？”
霍穎曦一邊說，一邊往裏頭去。
一直走到老太太身前，老太太順勢牽過她的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邊，打開話匣子道：
“無緣無故的說是墜崖，管家已經派人去找了，就不知現在情況如何了。”
話到後面，老太太的聲音有些傷感。
她這可憐的孫女，從小過夠了苦日子，好不容易準備認回來開始享福了，結果又出了這檔子事。
也不知道這到底造的什麼孽。
老太太幽幽嘆了口氣。
聰明如霍穎曦，自是清楚她在感慨什麼，適時地出聲寬慰道：
“祖母放心，雅薇妹妹吉人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好聽話誰都愛聽。
何況還是從霍穎曦這樣一個天生性格清冷的人口中說出來，更是憑添了幾分可信度。
也讓老太太緊懸着的心，放下了幾分。
“希望吧！”
感念這個孫女的好，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讚歎道：
“還是你省心。”
不像秦雅薇……
後面的話老太太沒有說完。
但未盡之意呼之欲出，再明顯不過。
到底是沒從小養在身邊，認回來的時候，從根子上就已經爛了。
雖也有過短暫的高興和喜悅，但終究抵不過各種問題磋磨。
尤其還出了庭審的事情。
爲了替她擺平那場人命官司。
一時上頭的老太太，險些把霍家百年的清譽都給葬送了。
待事後冷靜下來，霍老夫人後悔的同時，還是不免覺得這個孫女，委實太不讓人省心了。
好不容易二審因着凌曼青的認罪伏法。
事情再次平息。
哪想到，這會又出了墜崖的事情。
實在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霍老夫人滿心疲倦。
再對比下霍穎曦的懂事，品學兼優，不給人添麻煩。
可不差距就出來了。
對於老夫人的誇讚，霍穎曦的面上沒有任何波瀾，只平心靜氣，語氣溫和地開口道：
“都是祖母教導的好。”
一句話把功勞又還了回去。
既默認接受了讚美，又拍了老夫人馬屁，可謂是一舉兩得。
末了，霍穎曦不忘再替秦雅薇找補道：
“雅薇妹妹只是剛回來，不太適應。加上她以前的成長環境，也不如霍家安穩，所以難免會有做錯事的時候。只要祖母多加引導，必然會有改過自新那天的。”
“要真像你說的那樣就好了。”
老夫人說着憂思的話語，眉宇間的愁緒散去不少。
這點就要歸功於霍穎曦的高情商，三言兩語的功夫，便把老太太哄得心花怒放，連前頭積攢下來的陰霾都一掃而空。
恰在這時，辦好了事情的歐陽管家去而復返。
眼看着夜半三更，搜救的人員還沒有消息傳來，便主動出聲勸道：
“老夫人，天色不早了，要不您還是早些回房間休息吧！”
老人家的身體本就比不得年輕人。
容易出現精力不濟的情況。
近日老夫人有因爲病體有恙，已經接連好些時日沒有睡好。
管家這會出聲勸她回房，也是爲了她的身體着想。
只是對她來說，顯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所以對於管家的勸說，老夫人並沒有聽從，而是聲音淡淡地說道：
“這個時候，我哪裏還睡得着，就在這裏等消息吧！”
老夫人言語堅持，見狀，管家終究沒有再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