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剛過去,天氣也好的出奇,街上還殘留着節慶之後的喧鬧,本來應該是好心情的一天,而高橋涼介的心情卻恰恰相反。
本來看似唾手可得的機會,將會成爲他晉升本部長之後的第一個功勞,也是建立自己威望的良機,最後卻搞得一團糟。
白川弘,這位所謂的學弟,高橋涼介之前曾在老師的家中見過一面,當時對他的印象很一般,根本就是一個剛入社會的青澀學生,別說部長的位置,就連做個系長都夠勉強的,真不知道老師爲什麼看重他。
後面事態的發展,超乎了他的預料,白川弘確實有些本事和想法,不過在他看來拿出一個部長的位置,應該是足夠有誠意的招攬,卻沒想到他這麼的不識趣。
還有鈴木清更讓他失望,如果他不是妻子的弟弟,高橋涼介絕對看不上這種人,派遣他過去分明是打探情報,沒想到他竟然貪婪又愚蠢,沒到一週的時間,小尾巴就被人抓住,灰溜溜的趕了回來。
那一通電話真是囂張至極,沒留一點餘地,想到這裏高橋涼介的氣的牙根癢癢。
你以爲攀上第一生命的高枝,我就拿你沒辦法了,他恨恨的想着。
駕着車,高橋涼介來到了伊藤一成的宅邸。
輕車熟路的進到內廳,看見伊藤一成正在修剪着盆栽。
“坐吧。”伊藤一成隨意的說道。
高橋涼介心下已經知道伊藤一成讓他特意來一趟的原因,無非就是想要調和二位學生之間的矛盾。
競業仲裁書已經遞交到法庭,走了這一步的高橋涼介,也沒打算輕易回頭,心中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將官司拖到底。
比起白川弘這位新晉的學生,高橋涼介來伊藤家的次數多得他都記不清了,輕車熟路的泡上一壺茶,給伊藤一成也倒上一杯。
滿意的看着自己修剪好的作品,伊藤一成放下手中的剪刀,“涼介君泡茶的功夫有進步,不過近二年你倒是來的少了,不常能夠喝到了。”
以前高橋涼介剛進入三井生命的時候,有什麼問題都會來老師家中請教,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漸漸的怠慢了這個習慣,或許就是二年前他坐上部長位置的時候。
高橋涼介裝作沒有聽懂老師話中的不滿,訕笑着說道:“工作比較忙,尤其是現在都到年底了,要和下一任做好交接工作。”
伊藤一成面上沒有表情,也看不出喜樂,而是直接開口問道:“聽說你將白川弘告上法庭了,理由是違反競業協議。”
“這個嘛。”高橋涼介眼中閃過一絲不滿之色,雖然他已經猜到了這件事,不過他也不是當年初入職場的新人,還需要看着別人的眼色行事。
“仲裁申請向法院提交了,我覺得白川弘有這個嫌疑,況且是否違反了競業協議,還得等待法院的仲裁。”
即便知曉伊藤一成的想法,高橋涼介也沒有退讓的意思,他也相信老師應該能夠明白他的決心。
“是這樣啊。準備什麼時候撤訴呢?”伊藤一成問了一句,他也知道高橋涼介的目的。
畢竟白川弘前面入職的是三井銀行,而三井銀行和三井生命雖同屬一個財團,卻並不是母公司和子公司的關係,所以法院很難判定違反競業協議成立,所做的一切無非是拖延時間的把戲。
高橋涼介先是裝作爲難,然後一幅妥協的表情,“最多六月底,三井生命六月也將會推出自己的人壽保險業務,會給他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說是公平競爭,但是一個營業廳都沒有的保險公司,拿什麼和營業點遍佈整個關東地區的三井生命競爭,這個簡單的道理,在座的二人都心知肚明。
伊藤一成喝完杯中的茶,再說下去就有偏袒白川弘的嫌疑,而他這個老師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事,就是儘量一碗水端平,既然高橋涼介已經退後了一步,有這個態度也就夠了。
高橋涼介見伊藤一成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心情也變得好了一些,提議道:“好久沒和老師對弈了,要來一局圍棋麼?”
他知道老師對海峽對岸的文化非常感興趣,上到詩詞文章,下到書法圍棋,可惜水平實在是一般,爲此他也曾在圍棋上面花了不少功夫,既不能輸的太快,更不能贏得輕鬆,此中的尺度很難把握。
伊藤一成當然知道這是學生的討好,笑着回書房去取棋具。
直到伊藤一成的離開,高橋涼介纔有時間掏出手機。
之前他將手機調至靜音,就在他和老師交談的一會,手機震動就沒停止過。
看到來電顯示爲鈴木清,高橋涼介就有種眼不見不煩,想要關機的慾望,不過對方電話打個不停,想來是有要緊的事情。
“怎麼了?”語氣中掩飾不住的不滿。
“姐、姐夫,我……我被警察抓到留置所,說我有侵吞公產的罪名。”另一端的鈴木清見電話接通,就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不要慌,警察只有執法權,定罪還要看檢察官。”高橋涼介聽着對面六神無主的聲音,額角的神經跳了跳。
三十多歲的人,不僅沒有常識,就連基本的心理素質都沒有,事情未有定論,便已經失了分寸,實在是太不成器。
不過現在不是生鈴木清氣的時候,他知道問題的關鍵還在白川弘的身上。
如果說將鈴木清趕走是不留分寸的話,那想要將他送進監獄,則就是赤裸裸的打他的臉。
至於這位不成氣候的小舅子進監獄,他倒沒有感到惋惜,最怕白川弘拿這件事情做文章,將髒水潑到自己身上,眼下正是他升遷的關鍵時刻,晉升的文件剛送到董事會的桌子上,如果因爲這件事起了波瀾,這是他萬萬不能夠接受的。
取了棋具剛回來的伊藤一成,就看到自己的這位弟子臉色大變,甚至眼睛裏面還有一絲怨毒之色。
顯然,在他離開的短短几分鐘發生了不少事。
“老師,公司中有事情要我過去處理,對弈只能等到下次了。”高橋涼介強忍着心中的怒火說道。
“沒關係,正事要緊。”
臨走之前,高橋涼介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至於競業協議的事情,你可以和白川弘說一聲,就說三井生命已經放棄追責,明天就會向法庭神情撤銷仲裁案。”
即便高橋涼介裝作隨意,但伊藤一成還是能聽出話中的咬牙切齒。
畢竟是自己的學生,高橋涼介睚眥必報的性格他怎麼會不知道,想來必然是自己的另一位學生,在其中發揮了關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