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府,袁紹躺在椅子上閉目小憩,身上蓋着一牀錦被,手上握着手爐,左右僕從環繞。
袁熙輕手輕腳的走進來,打斷了旁邊僕從叫醒袁紹的動作,默默的站在旁邊等候。
睡了好一會兒,袁紹這才醒了過來,睜眼掃了一眼周圍,看到了肅手而立的袁熙。
“嗯?顯奕回來了?”
袁熙連忙上前扶着袁紹坐起來,說道:“父親!”
待到袁紹坐起來,他看着袁熙臉上殘存的風霜之色,問道:“怎麼這一趟去了這麼久?”
袁熙爲袁紹掖好錦被,也在旁邊的胡凳上坐下,笑着說道:“曹操三路攻打淮南,耽擱了!”
“嗯,我這裏也得到戰報了。兩人打了個不勝不敗的局,依你看,他們兩人誰更強?”
袁紹沉吟了一下,對着袁熙問道。
袁熙斟酌了一下語句,說道:“依照軍力看,曹軍更勝一籌;若是論兵多將廣、糧草充盈,當屬淮南。”
“再過三年,你覺得他們二人誰能更勝一籌?”
袁紹聽了袁熙的答案,不置可否,繼續問道。
袁熙想了好一會兒,繼續說道:“三年之後,兒子覺得我們河北最強!”
“啊?”
袁紹聽到這個答案十分意外,驚訝出聲,滿含笑意的看着一臉無辜的袁熙,調侃着說道。
“你倒是自信的很!說說看?”
“天下十三州,河北已經佔據四州之地,河朔豪傑猛士天下之冠,物產豐饒,人口稠密,兵員、糧草、戰馬都是天下獨一無二的!”
“反觀中原,民生凋敝,十不存一,流民日盛,不具備兵員、糧草之優勢;淮南則經濟不足,不具備優良的戰馬,竟是操舟弄槳之輩。
“有此優勢,必然是我河北天下稱雄!”
袁熙說出來的話是意氣風發,臉上卻是一臉謙恭之色。
可是,這些話說完之後,袁熙並沒有得到袁紹的迴應。
他有些詫異的擡頭看向袁紹,只見他已經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父親?”
袁熙起身探頭,輕輕呼喚了一聲,卻沒有喚醒他。
無奈,袁熙只得悄悄的行了一禮,退出了袁紹的臥室。
待到他走之後,袁紹睜開眼,看了一眼袁熙的背影。
“蘇由,你覺得怎麼樣?”
蘇由從屏風內轉了出來,拱手說道:“主公,二公子真知灼見!”
“真知灼見?”
袁紹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小兒之言罷了!他還沒有看清楚河北的威脅在哪裏!”
蘇由暗道,也許二公子知道,他只是不敢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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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回來了!”
剛剛轉出袁紹的院子沒多久,一個面容俊朗的少年就在牆邊對着袁熙打招呼。
袁熙走過去,對着他說道:“原來是顯甫啊!”
袁尚哈哈一笑,說道:“二哥,你出去躲清閒,小弟我在鄴城可是天天遭罪哦!”
“你還遭罪?誰敢給我三公子臉色看啊?”
袁熙看着眼前的抱怨的少年郎,揶揄的說道。
袁尚翻了一個白眼,說道:“還能是誰?二哥你會不知道嗎?
袁熙聽到這話,摟住袁尚的肩膀,說道:“好了,別想那麼多了!今天我回來,到我府上喝兩杯?”
“你從淮南迴來就沒給我帶點東西?”
袁尚哈哈一笑,也不再說其他什麼了,親熱的說道。
袁熙拍了拍袁尚的肩膀,說道:“少了誰的,還能少了你的?都有都有!”
袁尚開心的點點頭,說道:“還是二哥最好!晚上我過來!”
“好!你先去忙吧,我先去後院見一見母親!”
袁熙鬆開袁尚的肩膀,對着他說道。
說完,兩兄弟分開,袁熙徑直往後院而去。
“父親見二哥,說了什麼?”
袁尚收斂了笑容,看着袁熙的背影,輕聲問道。
一個侍從上前兩步,說道:“沒說什麼,家主問了他對曹丞相和吳侯有什麼看法?”
袁尚回頭盯着這人的眼睛,說道:“父親怎麼說的?”
侍從低頭,小聲說道:“家主說二公子是小兒之言!”
“哈哈哈哈......”
袁尚聽到這個評價,哈哈大笑,說道:“我這個二哥啊,真是忠厚!”
說完,袁尚隨手掏出一錠銀子扔給這個侍從,說道:“去吧!”
“小人多謝三公子賞!”
這侍從接到銀子,喜笑顏開。
袁尚繼續說道:“記住了,下次有消息還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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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袁熙走進一處小院。
小院內花草繁茂,一個宮裝婦人正拿着一個小剪刀給一株花樹修枝,身邊正跟着貌美麗人甄宓。
“母親!”
袁熙走到跟前,接過侍女的托盤,親暱的喊道。
宮裝婦人頭也不回,冷哼一聲,專心的爲眼前的花樹修剪枝椏。
袁熙陪着笑臉,悄聲問向身邊的甄宓,“怎麼了?”
甄宓偏頭,在袁熙的耳邊說道:“還能有什麼?還不是怪你年都沒回來過,母親一個人孤零零的,能不生氣嗎?”
袁熙恍然,軟着聲音說道:“母親,你怎麼了?”
宮裝婦人扔下手中的小剪刀,轉身用玉指點了點袁熙的額頭,說道:“你個臭小子,還知道回來啊!”
“母親,都是孩兒的錯!”
袁熙苦笑着臉,扶着劉氏坐下,說道:“宓兒,我給母親買的東西呢?”
甄宓沒好氣的說道:“還用你說,早就給母親試過了!”
袁熙看了一眼憋着笑的劉氏,果然瞧見她的手上戴着自己給她帶回來的玉鐲,嘿嘿一笑。
“母親,你放心,今年我一定天天陪着您!父親給兒子在城東找了一處宅子,暫時不用回幽州去!”
袁紹府中有兩位劉夫人,一個是袁尚的母親,一個是袁熙的母親。
大劉夫人是正妻,小劉夫人是妾室。
過年的時候,妾室是沒資格參加袁氏的各種儀式的,只能守在自己的小院兒裏。
往常的時候,袁熙和甄宓還會從幽州趕回來。
今年卻因爲去了一趟淮南,沒能回來陪着她。
在這個以子爲天的時代,劉氏內心的委屈可想而知。
但是,她也不是什麼不懂時事的女人,只是看到自己親近的人總要抱怨一下的。
“別說了,娘都清楚,等會兒跟着娘去拜見主母吧!”
聽到劉氏這麼說,袁熙這才又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