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江東蔚然成風的私兵部曲源自於袁術。
其實,這也不算是說錯了。
漢末的部曲私兵制度本身就是朝廷的鍋,而作爲天下一流世家的袁家自然是率先喫螃蟹的人。
不然,你以爲爲什麼袁紹、袁術能夠一南一北虎視天下?
不可否認,這種私人豢養的部曲戰鬥力極強,其單兵作戰能力堪稱一絕。
劉勳能夠被袁術重新重用,自然就是看中了他手下的這些私兵。
“貴寵驕豪”,這是歷史上對於劉勳的評價!
但是,劉勳確實也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出身青州琅琊,家裏是豪強出身,自身有着不錯的實力。
豪強邁向世家的路其實並不好走,因爲他可能有一條隱形的規則存在。
你再怎麼有錢,再怎麼有地,再怎麼有人,那又怎麼樣呢?
在真正的世家眼裏,你就是鄉下來的土鱉!
這是一種天生的蔑視,這是無法用人財物衡量的尊重。
年少的劉勳是個縱橫天下的遊俠,但也僅此而已。
周遊天下的他每日呼來喚去,門下走狗無數,交際也只不過是些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能夠幫他殺人,卻無法讓他實現社會階層的躍遷。
亂世?這還不是世家的亂世?
地位,這是劉勳和家族迫切需要的。
在這個天下能夠幫劉勳完成家族躍遷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袁術!
所以,如日中天的袁術僅僅用了一封帛書,他就帶着自己的五千私兵順江而下打山越。
“叔父!”
一身甲冑的侄子劉威腰間胯劍,走到一臉深思的劉勳面前,輕聲喚道。
劉勳收回思緒,看了一眼夜色,問道:“都準備好了?”
劉威點頭說道:“準備好了,山越人那邊沒有動靜!”
遊俠兒最擅長打探消息,他們的足跡甚至可以踏足山野之間。
這一次,劉勳打算用山越的人頭換取袁術的重用。
他能看出來,胸懷大志的袁術給了他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他必須抓住!
“出發!”
沒有猶豫,劉勳轉身,帶着自己麾下的私兵進山。
藉着不太明亮的月色,劉勳帶人摸進了山林,悄悄向山越的寨子潛行。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劉勳終於到了山越的寨子之外。
廬江陳策!
這是極具漢人特色的名字屬於一個山越人。
陳策所在的部族也是廬江最大的山越部族。
這也是齊靜春說,四方蠻夷傾慕漢人的原因。
他們這些山越的統治者們大多都是漢人的姓氏,這也是一種散發着骨子裏的卑微感。
“你帶着去左邊,等我的命令!”
劉勳看着茫然不知的山越大寨,壓低聲音,對着跟着自己的侄子劉威吩咐道。.七
“諾!”
劉威小聲答道,便悄悄帶人去往山林之間。
劉威走後,劉勳又對自己的從弟吩咐道:“劉偕,你帶人去右邊!”
劉偕點點頭,招呼着一隊人馬去往右邊。
等了大概有半個時辰,劉勳估計劉偕、劉威都已經到達了指定位置。
“發號!”
身邊早就準備好的傳令兵聽到劉勳發令,連忙衝着天空連射三支火箭。
火箭射出去呈現了一個拋物線,直直的落入山越人的寨子裏。
左右兩側的劉偕、劉威看到火箭,紛紛不再隱藏,放心大膽的讓士卒們點燃火把,開始在高處放箭!
霎時間,無數火箭從天而降,砸進了山越人的寨子!
火箭帶着火油,可燃性極強。
再加上山越人的寨子多以草木搭建,易燃得很。
只不過兩輪火箭,山越人的山寨已經烈火滔天,火舌飛舞,染紅了半邊天。
寨裏的山越人亂作一團,慘叫聲、嘶吼聲,聲聲不絕。
陳策所在的寨子是一個谷底,方圓七八里,三面環山,一面是出口。
從上往下看,這就是個大型的簸箕。
對於精熟戰陣的劉勳來說,這就是一個關門打狗的最好戰場。
“列陣!”
劉勳眼看簸箕口開始聚集起越來越多的山越人,對着前軍下令。
“咚咚咚……”
厚重的軍鼓響起,兩千披甲的劉氏私兵如一堵牆,堵在了山越人的出口處。
原本還抱着剛剛劫掠而來的漢人婦女酣睡的陳策聽到寨子內喊殺不斷,陡然驚醒。
“怎麼回事兒?哪裏來的喊殺聲?”
正在這時,陳策部族中的族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稟告道。
“不好了,族長!漢軍……漢軍殺過來了!”
陳策連忙掀開被子,一邊穿着衣服,一邊說道:“快!召集族人,準備反擊!”
這族人也沒有什麼辦法,只得按照陳策的要求去做,“是,族長!”
等到陳策走出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寨子裏面的情況。
四處都是大火,四處都是不斷奔逃的族人。
他不知道漢軍是怎麼突然出現的,曹操的人不是說漢軍主力都在襄陽嗎?
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只不過沒有人能夠回答陳策這個問題,他要爲自己的劫掠而付出血的代價!
好在,漢軍似乎暫時並沒有往裏走的打算,只是堵住了山口。
火勢兇猛,但是也只是燃燒着山谷前半部分,後半部分暫時沒有被蔓延到。
陳策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判斷,“快,讓族人們撤到後面來!”
他需要時間集結自己的族人!
然而,極度混亂之下的山越人沒什麼秩序可言,死傷、混亂一直持續着。
好半天功夫,陳策身邊只聚集了兩千餘人。
“等不了了,隨我先殺敗漢軍!”
眼見這樣拖下去不行,陳策拔出腰間的長劍,對着族人們喊道。
這些山越人長期與漢軍作戰,知道不拼命就是死路一條,索性豁出去了。
他們跟着陳策一路衝殺到山口,一眼就看到以逸待勞的漢軍。
兩軍相見,沒時間多說屁話,山越人直接硬生生撞向了劉勳的軍陣。
“刺!”
“刺!”
“劈!”
“劈!”
…………
劉勳麾下的將校毫無感情波動,機械的命令着方陣的士卒不斷用長槍刺耳、用環首刀劈砍。
然而,就是這種極爲簡單的命令,劉勳的私兵卻表現的不同尋常。
他們真的就像是機器一樣,完全信任每一道命令,完全漠視一切生命。
一條條人命在他們手中消亡,一次次衝擊在這座軍陣面前煙消雲散。
更令人恐怖的是,山越人的瘋狂衝擊沒能讓他們有一絲退步,反而越殺越起勁兒。
劉勳只看了幾眼,就不再關注,反而開始拿出筆墨書簡,準備書寫捷報了。
因爲,這本身就是一場不對等的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