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巢澤之北有一亭,名曰故市亭。
西漢孝文帝時,這裏曾經是個集市。
市場繁茂,貿易發達,人流如織,是酸棗縣有名的交易中心,名曰市亭。
後來,時光流散,風流不再。
這裏的貿易市場漸漸荒廢,當地人爲了追緬市亭曾經的輝煌,更名爲故市亭。.七
此時此刻,這裏已經被袁軍全部徵用了,一車又一車的糧草被民夫卸下來,存放在竹圍子裏。
這是審配從鄴城調撥的糧草,南下走黎陽,由孟岱督運過大河,最後淳于瓊負責接收。
“淳于老將軍,這些糧食的數量點驗清楚了嗎?”
督運校尉孟岱鬍子拉碴,上半身衣衫單薄,裸露着胸膛,穿着一雙草鞋,扶着佩劍走到淳于瓊面前,問道。
大熱天的,淳于瓊仍舊穿着厚厚的甲冑,身邊跟着眭元進、韓莒子、呂威璜、趙睿幾個身披輕甲的騎將。
“孟校尉,已經點清了,絲毫不差!”
“既如此,這些糧草就拜託老將軍了,末將要回到船上去了,告辭!”
說着,孟岱拱手作別,率領自己麾下的士卒頂着烈日,大步而去。
趙睿望着孟岱離開的方向,笑着說道:“都說這孟岱是個不好相與的,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淳于瓊卻不以爲意,轉身對着衆將說道:“今日之事關乎我軍之生死存亡,你們速速依計行事。若是誤了主公的大事,老夫也保不住你們!”
“諾!”
諸將斂色肅然,齊聲應諾,各自去準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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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籲......”
曹操身穿袁軍的將軍服飾,勒馬揚鞭,遙望着裏許之外的燈火通明的袁軍。
“以前本公就知道淳于瓊喜歡喝酒,不知道現在他是不是在酒香之中呢?”
許攸策馬在側,笑着說道:“孟德啊,淳于瓊一向仗着自己在袁軍之中是老資格,從來不把禁令放在心上,此刻必然已經酩酊大醉!”
曹操、許攸兩人在虎衛的重重保護之下開始向故市亭進發。
曹營其餘將軍紛紛開始編隊,分散合圍過去。
曹軍這一回出動了兩千輕騎,一夜奔襲八十里。
這時候天色將亮未亮,人也是最睏乏的時候,正是偷襲的好時候!
這些士卒們把提前準備好的柴草都澆上猛火油,一一點燃。
不過片刻功夫,曹軍就星星點點的出現在袁軍的視野之中!
“爾等何人?”
一個袁軍百人將立在瞭望高臺上,喝道。
許攸策馬上前兩步,說道:“吾乃許攸,奉主公之命前來加強屯糧之地的防務!”
袁軍百人將仍舊不相信,說道:“可有調令?”
“調令在我身上,你下來拿吧!”
許攸回頭看了一眼微微低下頭的曹操,回了一句。
“等着!”
這袁軍百人將聽到有調令,下了瞭望臺,在幾個士卒的陪同下來到許攸面前。
“調令呢?”
許攸勒馬後撤兩步,假裝往袖子裏掏東西。
突然,旁邊衝出曹軍之中的樂進,一刀砍下這袁軍百人將的腦袋,血霧蓬飛。
“調令?哪兒來的調令?這就是調令!”
幾個袁軍士卒看到大變驟起,連忙倉皇逃跑,一邊跑,一邊大喊大叫。
“敵襲!敵襲!”
“衆將士,成敗在此一舉!殺啊!!!”
曹操見狀,拔出寶劍鼓舞士氣,對着身後的兩千輕騎大聲喊道。
“殺啊!”
兩千曹軍輕騎手拿火把,衝進袁軍大營,見到草垛、帳篷就放火。
沒過一會兒,故市亭糧草重地就濃煙滾滾,大火滔天。
半晌,除了幾百個守營的袁軍士卒,再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奇怪?淳于瓊呢?”
曹操暗自納悶一聲,看着這些燃着大火的糧草垛子,一劍捅下去,上好的粟米流了一地,有些驚疑不定。
“主公!主公!情況不對!”
正在思索間,樂進這時候從袁軍大營裏面縱馬趕來,嘴裏大聲喊道。
曹操連忙問道:“文謙,怎麼了?”
“主公,這屯糧重地連一個袁軍都沒有。除了這外圍的幾十個糧垛,裏面的竹圍子裏都是木屑、泥土,根本沒有糧食!”
樂進急吼吼的叫着,嗓音都變了調兒。
“主公,我們被許攸騙了!”
曹操一聽樂進的稟報,連忙對許褚說道。
“快!快!快!撤!”
慌亂之下,曹操也顧不得不知所蹤的許攸了,他只能通知自己麾下的兩千輕騎儘快突圍。
曹操在許褚、樂進和兩百虎衛的保護下率先衝出了故市亭。
只可惜,曹操一行人剛剛衝出故市亭就迎面遇見了早已列陣的袁軍,正是淳于瓊麾下的兩萬人馬。
“孟德,別來無恙啊!”
淳于瓊、許攸並麾下諸將打出袁軍大旗,看着狼狽的曹操,笑着說道。
“許子遠,你這個小人!”
曹操咬牙切齒的看着許攸,目眥欲裂。
許攸搖搖頭,說道:“各爲其主罷了!孟德,今日我軍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你還不快快下馬受降?”
曹操深深的看了一眼許攸,也不多言,直接在虎衛的保護下突圍。
許褚抽出自己的長杆大刀,一馬當先,直衝軍陣。
“喝哈……”
袁軍齊聲呼喝,士氣高昂,看着衝陣的曹軍沒有一點兒緊張,長槍如林,攢刺曹軍。
“聿聿……”
許褚小心駕馭着胯下寶馬,探身揮刀掃開袁軍的槍頭,狠狠的撞進袁軍陣中。
人借馬勢,馬借人威!
許褚衝鋒在前,手中大刀不遺餘力的左右揮砍,袁軍不能抵擋,竟然真讓他殺出一條血路來了!
其後樂進、虎衛也從這個缺口涌入袁軍軍陣,一時之間竟然不能阻擋曹軍突圍的腳步。
“殺!”
瞧見許褚破陣之威,袁軍騎督呂威璜挺槍來戰許褚,希望可以藉此遲滯曹軍的衝陣。
許褚一眼就看出奔向自己而來的呂威璜,躲也不躲,直接策馬撞了上去,手中刀鋒直劈呂威璜的脖頸。
呂威璜到底是個惜命之人,不敢以命換傷,稍稍猶豫,手中長槍竟回撤抵擋。
然而,戰陣之間就是這一猶豫斷送了他的性命。
一兩個呼吸之間,許褚的馬已經靠近他十步之內。
只見他左手拔出馬側的佩劍,奮力一擲。
“嗖……”
“咔嚓……”
“嘭……”
一聲破空之聲,一聲骨頭破碎之聲,一聲重重摔倒之聲。
三種聲音在電光火石之間,紛至沓來。
衆人再去看時,許褚的佩劍已經扎進了呂威璜的喉嚨,劍尖直透後脊,呂威璜直接跌落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