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的衰敗總是會有各種天災的相伴而行。
自然環境的變遷在某種時候也會倒逼人類作出相應的妥協。
今年江淮的雪突然格外的大，雪花斗大如席，鋪天蓋地，覆蓋在大地上，積累出厚厚的白色毯子。
不少人說，上溯大漢朝百年也沒有現在這樣的大雪。
如果是現代，這樣的大雪會讓南方人狂喜，他們會瘋了一樣衝到戶外，堆雪人、打雪仗。
但是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大雪只會讓人感到害怕，飢餓、寒冷會將他們的生命肆意奪走。
雪積累的厚了，那些簡陋的茅草屋會被大雪生生壓垮，無數的人會在這個寒冷的冬天喪生。
壽春城內，吳侯府邸，地暖燒得極旺，屋內溫暖如春。
袁術正在和手下的文臣們商議如何幫助治下的百姓渡過這個艱難的冬季。
“閻公，我們的糧食還充足嗎？”
袁術身穿白色袍服，一臉憂慮，問向剛剛接任了長史之位的閻象。
前世的時候，袁術也遭遇過天災。
那年的地龍翻身曾經讓全世界側目，好在得益於朝廷的得力救助、協調、維穩，幾乎沒有受到更多的傷害了。
但是現在不同，他是一個決策者了，他面對的是幾百萬仰自己鼻息生存的子民。
所以，大雪剛剛下了一整天，袁術就感覺事情不對勁兒了，立刻在吳侯府召集麾下文臣詢問。
閻象一臉鎮定，寬慰衆人，說道：“主公放心，江淮去年雖有徵戰，但是仍舊是一個豐收之年，糧秣充足，不虞缺糧的風險。”
“那就好！”
袁術鬆了一口氣，說道：“即可組織各郡、各縣初步覈實各地雪情，準備好糧食，幫助百姓渡過這個冬天！”
“主公，若是全部用來賑災，來年開春，袁紹和曹操的大戰就要開始了，我軍豈不是連用兵的軍糧也沒有了？”
閻象有些顧慮，還是頂着壓力，說了出來。
袁術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的說道：“不管那麼多了，曹操沒有糧食打仗孤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讓我袁術手下餓殍遍野、凍斃荒丘吧！”
“在下明白了！”
閻象沒有再勸，問道：“主公，還有一事，分佈在各地的山越也要分發足夠的糧食嗎？”
袁術聽到這裏，問向殿中衆人道：“你們覺得呢？”
蔣幹輕聲說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袁術見衆人沉默，問道：“怎麼，你們都是這個意思？”
袁術的目光逡巡在麾下的文臣們身上，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他們都默認了蔣幹的說辭。
“在下以爲不可！”
殿中一人突然起身，上前高聲說道。
衆人看去，正是在平定江東立下大功的李儒。
“哦？文優爲何覺得不可？”
袁術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李儒站了出來，開口問道。
“主公，待臣下細細說來！”
說着，李優笑着問向衆人：“諸位，你們可曾去過涼州？”
沒有人迴應這個問話。
涼州荒僻野蠻，漢人少，胡人多，不是個遊山玩水、觀賞風月之處。
自然，也不是殿中這些江南文官踏足過的地方。
李儒心中早有答案，繼續說道：“諸位可知，涼州的羌族人爲了半碗米都可以殺人？
說到這，李儒頓了頓。
“但是，他們也可以爲了半碗米效死命！”
“這些山越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主公大軍剛剛離開山越月餘，江東山越死灰復燃，如春風吹野草，殺之不絕！”
“在下以爲，這正是一個機會！
主公若是待山越和漢人沒有分別，不區分高低貴賤，主公難道還會憂愁沒有忠心用命的死士嗎？”
袁術想了想，不置可否，說道：“山越人賊心不死怎麼辦？”
李儒答道：“主公，山越人的普通人還是隻想過安定日子的。
作亂的是那些部族頭目，得底層百姓大部分人的忠心纔是治理山越的王道！
一味追求殺戮只會激起更大的對立和反抗！”
前世的時候，袁術算是個漢族主義者，對於某些現象也有些不服。
如今，他坐到百萬人之上的位置，他才知道，也許有些東西上位者也是迫不得已。
政治更多的是妥協。
民族之間也有大政治。
但是，袁術不會給山越人特權，最多與漢人平權！
甚至於，袁術還準備從文化上磨滅他們的傳統。
論起來和平演變，儒家文化纔是老祖宗，任何外族都是孫子。
“既然如此，此次雪災，山越人的救助和漢人一樣！”
袁術一言而決，繼續談下一個問題。
冬天最缺的不是糧食，是柴火，是抵擋寒冷的火！
“大雪封路，大雪封山！百姓沒有足夠的柴火，怕是渡不過這寒冷的冬天，你們有什麼章程沒有？”
閻象聽到袁術發問，連忙說道。
“主公，我們已經簡單商議了一些方略，還請主公定奪！”
袁術點頭，說道：“先說說看！”
“其一，當先以州牧府曉諭全境官員，讓他們趁着積雪不深的時候組織人手進山打薪，囤積柴火！
其二，當立即查封擡高物價的無良商賈，殺之以儆效尤！
其三，當立即派出人手清理各處道路，保證各地往來暢通無阻！
其四，當立即準備足夠的麻布、棉布分發各地，保證百姓們能夠禦寒！”
閻象侃侃而談，將州牧府擬訂的四條方略逐一細說去。
比如，各地派哪部分人去打柴？柴火怎麼運回來？屯放地點？怎麼發放？
比如，清掃積雪派誰去？派多少人去？事有輕重緩急，哪個地方先去，哪個地方後去？
再比如，哪裏去找足夠的麻布、棉布？資金怎麼調撥？是否要做成成衣？做好成衣後發放給誰？
這些，全部都是需要商議的問題。
一大羣人在吳侯府商議了整整幾個時辰才把這些事情理順、理清。
衆臣最後依照商議的結果行事，長史閻象總領其事，蔣幹、韓胤等人協助。
袁術見到衆人走了，這才從位子爬起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揉了揉自己痠痛的腰。
治大國如烹小鮮，以前總覺得很簡單的事情，現在行動起來卻千難萬難。
好在，這次雪災還只是波及了江北地區，江東還沒有受影響。
不然，即便是袁術想救人，恐怕也是力有不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