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積的洪水來得快去得也快,下邳城外的洪峯過去,泥濘的地面在陽光的照射下已經半乾不幹,不影響人的正常行走了。
曹軍在上一次夜間突襲不成之後,靜待城外水退,便又開始了攻城戰。
于禁被呂布一箭重傷,已經送回許昌靜養,接替他的是掃平了彭城的徐晃。
徐晃比之於曹營其餘的將領,資歷和戰功都不太卓著。
但是,他爲人本分,沉穩多謀,深得曹營衆將的信賴。
爲了將這場戲演得更加真實,曹操抽調討寇校尉樂進並中軍三千精銳交給徐晃,讓他猛攻下邳城南。
其餘衆將佯攻三門,牽制呂軍的軍力。
徐晃也不負所望,接連數日猛攻下邳。
下邳城牆經過洪水浸泡、衝擊,多有破損,再加上樂進與曹軍中軍精銳的巨大壓力。
三日來,曹軍已經攻上城牆十餘次。
最後,呂布不得不親自出馬,以個人勇力鼓舞士氣。
建安三年五月十二日,殘陽如血,下邳城依舊屹立不倒,只是城頭上的軍卒越來越少。
到處都是死人的殘骸、斷劍、斷刀、斷槍,硝煙瀰漫,每走一步都是一個帶的血腳印。
呂布冠帶散亂,一身襤褸,蜀錦披風破開了好幾道口子,一身明亮的鎧甲呈現出暗沉沉的紅色,上面都是些刀槍留下的痕跡。
征戰多年,呂布第一次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累了!
冥冥之中,那個最不想承認的答案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中!
敗了!敗了!
呂布看着城外的曹軍徐徐退卻,他知道,明天他們還會來的!
呂布已經明白了,沒有人能救得了自己。
一步一步一步,呂布走上白門樓,眺望着夕陽西下。
“去請高順、張遼過來!”
呂布對自己的心腹親衛說道,“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心腹親衛拱手應諾,悄悄的見到了高順和張遼,並且轉告了呂布的話。
兩人心中不解,在暮色降臨之時避開守衛暗中到了白門樓。
白門樓上,呂布正在和自己的女兒告別。
呂玲綺年紀不過十五,但是他已經能夠預知,今天自己一離開今生今世都將再也見不到父親了。
“我不走!我不走!”
呂布搖搖頭,雙手搭在女兒的肩膀上,沉聲說道:“呂玲綺,你一定要活下去!”
轉而,呂布看着到這兒的高順和張遼,鄭重的說道:“本將行事無忌,對你二人多有歉疚,如今,卻要拜託你們了!”
說着,呂布的眼光彌留在自家女兒身上。
高順、張遼面面相覷,他們已經明白了呂布的意圖。
“我偷偷見過了袁術的使者了,袁術的人馬已經到了下相。只要你們把我女兒送過去,你們就是自由之身了,是留是走任憑你們!”
呂布繼續交待,似乎根本不懷疑兩個人拒絕。
高順雖然最是沉默,但是這時候卻突然說道:“末將願意保護少主前往下相!”
張遼見狀,也忙說道:“末將也願意同往!”
“拜託了!”
呂布上前輕輕的打暈自家女兒,交給了兩人,便轉身過去不願意再看一眼。
呂布之妻嚴氏強忍着淚水,默默的看着他們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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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突圍了!呂布突圍了!”、
曹營日夜監視下邳的動靜,呂布帶着幷州騎兵剛出城門就被曹軍斥候發現。
“休要走了呂布!”
“呂布小兒,哪裏走?”
............
霎時間,到處都是喊殺聲,到處都是點着火把追擊的曹軍騎士!
呂布執戟策馬,回頭望着還跟着自己的一百餘騎士,說道:“諸位,怕不怕?”
其中一名騎士笑呵呵的說道:“怕個鬼,那麼多婆娘早就餵飽了小頭,大頭又怎麼會慫?”
這些個亡命之徒最喜歡這些葷話,聽到這人說的有趣,紛紛哈哈大笑。
呂布也笑,笑完了看向前方影影綽綽的不知道有多少曹軍,又鬥志昂揚的說道:“那好!本將帶你們衝他個潰不成軍!!!”
這些騎士大聲喊道:“衝他孃的!”
呂布不再猶豫,意氣風發,彷彿又自己回到了當年的虎牢關。
單人獨騎,連踹八鎮諸侯,天下聞名!
曹操聽見呂布要突圍,登上瞭望臺,看向下邳的方向。
只聽見曹軍的喊殺聲,卻不知呂布有多少人,曹操回頭問向身邊的許褚。
“仲康,呂布有多少人?”
許褚側耳細聽,給出了一個數字,“從馬蹄的聲音來看,不過百餘騎!”
曹操笑道:“看來,這頭猛虎想要逃出去了!仲康,你去做一做獵人?”
許褚笑道:“主公知我,末將帶本部騎兵去追!”
“回來!這份獨食你喫不得!”
曹操叫住許褚,吩咐道:“傳令三軍,生擒呂布者,賞千斤,封萬戶侯!獲其屍首者,賞五百金,封千戶侯!”
“諾!”
許褚興奮不已,快步下了瞭望臺,點齊本部騎卒,喊來傳令兵。
“傳令兵,主公說了,生擒呂布者,賞千斤,封萬戶侯!獲其屍首者,賞五百金,封千戶侯!”
傳令兵連忙分散各處,大着嗓門喊道。
“主公有令,生擒呂布者,賞千斤,封萬戶侯!獲其屍首者,賞五百金,封千戶侯!”
“主公有令,生擒呂布者,賞千斤,封萬戶侯!獲其屍首者,賞五百金,封千戶侯!”
......
這個賞格很高,古代的一個普通的鄉也不過千戶,一些大縣也才萬戶。
曹軍之中,除了曹氏宗親,其他的都是亭侯。
樂進是廣昌亭侯,于禁是益壽亭侯,徐晃是都亭侯,他們這些外姓將領的食邑都是虛的,實際上不到千戶。
對於曹軍小卒來說,這就是個登天的機會!
對於曹軍將軍來說,這也有不小的誘惑力!
一時之間,曹軍瘋狂了,他們圍追堵截,四處搜尋呂布的蹤跡,四面八方都是曹軍的身影。
呂布帶着百餘騎士很順利的就衝破了曹軍的第一重包圍圈,這一圈低級軍官帶領的曹軍小卒子。
面對呂布打頭的突圍陣容根本無法抵擋,呂布及其麾下百騎風雷電掣,來去自若。
他回頭看略微一掃,尚有九十餘騎。
“還能戰嗎?”
衆騎士大喝,“能戰!”
“好!!那就,再衝一陣!!”
這不到百騎的幷州騎士舉着刀槍,毫不畏懼的跟上了呂布衝鋒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