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他那麼忙，好好的沒事過來學校幹什麼。
他低聲道：“這次她過來，和我聊了許多，我更覺得自己做得不好。”
當時沒多想，現在突然意識到了。
陸崇禮嘆了一聲：“不要哭，情緒波動會影響身體，會影響孩子，對你自己身體也不好。”
結果回頭，突然，他兒子告訴他，這個孩子我們不打算要。
林望舒便解釋道：“父親，這裏面有些誤會，不是這樣的，我並沒想過別的，我既然懷孕了，肯定會要的。”
他的聲音帶着年長者特有的沙厚感，乾燥溫暖：“這次我過來，和你們學校談過，你們學校的行事風格一向孤高，凡事獨立特行，但你到底身體情況不一樣，殿卿又不在國內，所有的事都要你一個人去面對，確實委屈。所以如果你有什麼想法，學習壓力大，或者遇到什麼困難，需要什麼，完全可以提出來，我來幫你解決。”
他補充說：“雖然你們母親總說我做事刻板，但關鍵時候，爲什麼不可以變通下？”
陸崇禮開口，淡淡地道：“上次是我做事不妥，小林，我在這裏給你道歉。”
她低聲道：“好，那等殿卿回來，我想搬回去新街口，正好放暑假了。”
陸崇禮眸光溫和：“這些話到此爲止吧，我們不要提了，說說現在。”
現在她的戶口糧食關係都在大學了，大學裏估計本身名額就緊張，更不可能給她這麼一個女學生了。
當下眼淚差點落下來：“父親，我其實現在還好，學習也都挺好的，你犯不着……”
林望舒還是很不好意思：“我就是覺得自己做得不好，之前都是我的錯，太漫不經心，父親工作很忙，卻爲這件事操心，後來還有這樣的誤會，都怪我。”
陸崇禮：“本來我應該早過來，這樣也能順便看看你。不過前一段確實比較忙，安排不開，又趕上你們期末考試，怕影響你們學習。”
陸崇禮頷首。
林望舒無奈：“可我也沒別的想法啊……”
林望舒努力收了眼淚。
她想着，他本來就因爲和妻子的分離而低落，世事無奈，即使到他這個位置，也有許多不得已，
而後來的誤會，他顯然傷心了。
陸崇禮神情略頓，之後笑了：“這個你不用擔心，你的生育指標不需要用你們學校的，可以走殿卿部門的名額。”
陸崇禮：“這樣也好，這邊房子到底小了一些，殿卿回來後可能不太方便。不過到時候還是留着吧，等下學期開學，你偶爾住住也很好。”
覺得自己太自以爲是，荒謬可笑？
林望舒聽這話，突然想起婆婆說的，說她九死一生才生下陸殿卿。
他提起這個，聲音略停頓了下。
陸崇禮看着那幾只撲棱着翅膀的野鴨子：“上次我和殿卿打電話，他說你們需要考慮一下孩子的問題——”
他苦笑了下，聲音沙啞：“可她在意，她幾乎是拼着命生下殿卿的。”
陸崇禮：“小林，我現在知道你沒別的想法了。”
她沒想到陸崇禮作爲一個長輩竟然給她道歉……
陸崇禮注視着旁邊潺潺流水，低聲道：“小林，你們母親早年身體一直不好，所以其實最開始，我並不想要什麼子嗣，我對兒孫並不在意。”
陸崇禮頷首：“你父母兄長都是很好的人，對你也很疼愛，這段時間真是麻煩他們了。下個月，殿卿會回來一趟，讓他好好陪陪你。到時候讓他也抽空陪着你去看望你父母。”
林望舒愧疚：“對不起，是我和殿卿沒商量好……可能他誤會了我的意思，他其實是爲了我才那麼說的，他怕我不想要。”
陸崇禮：“我以前也曾給外語學院捐送過藏書，本來那些留在自己家裏也未必長久，捐出來倒是讓更多人受益，也不全是因爲這個。”
知道自己懷孕，自然是有些欣慰，可能也存着一些彌補過往的心思，纔想着照顧好自己。
林望舒見此，便不好多說什麼了。
林望舒點頭，一時又想起另外一樁：“可是父親，我們學校的生育名額應該很緊張吧？這個怎麼弄？”
這時候，就見有兩三隻野鴨從水泥涵洞中游出來，在湖中帶起一片漣漪。
陸崇禮頷首，淡淡地道：“既然是誤會，那就不用提了。”
林望舒神情微頓，想着他知道自己懷孕後對自己做出的安排，想着他好像還特意打電話告訴親朋，甚至還過去和自己父母深談過。
林望舒想安慰一下他，但嘴脣動了動，好像並沒有什麼言辭。
沒有審批肯定不能生孩子，他們以前中學就有女老師懷孕後拿不到名額，只能流產了。
林望舒聽這話，一時都有些意外，疑惑地看着陸崇禮。
林望舒忙點頭：“我明白，莊助理經常來看我，我媽三不五時給我送好喫的，我哥哥也常過來看我，其實有什麼跑腿的事，我二哥都會幫我幹，我也沒什麼不方便的，都挺好的。”
陸崇禮繼續道：“小林，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你和殿卿結婚在一起，我很高興，我也把你當做親生女兒來看待。我知道殿卿母親因爲孕育所受的苦楚，所以那天知道你懷孕，便匆忙做出安排，本意也是因爲殿卿不在，怕你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受委屈。不過我可能沒有顧慮過你的感受，也沒想過你和殿卿的想法。”
北大的學生到底和別處不一樣，之前有位領導從武漢地方官升遷進京，兒子也跟着從武漢大學轉到了北京大學，結果北大學子集體抗議，硬生生把這人趕出去了。
林望舒咬着脣沒吭聲。
那一刻，他是什麼感覺？
林望舒眼圈紅了：“父親，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這件事都是我不好，我當時就是太想着學習的事了，心裏壓力大，就沒當回事……這是我的錯……”
如果陸崇禮要這個指標，肯定是能要到的，但那樣的話，傳到學生口中，只怕惹人非議，鬧不好還會有抗爭。
林望舒聽着，心裏明白，他這次過來演講，捐贈大詞典，都是因爲這個，萬一有什麼事，學校也可以行個方便，多些照應。
林望舒已經知道陸殿卿下個月回來的事，不過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心裏暖暖的。
他語聲沙暖：“其實接下來可能也沒時間過來看你，有什麼事，你可以隨時找莊助理，有事記得給他打電話。你父母那裏我過去和他們聊過，一些生活的瑣事就得勞煩你父母兄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