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聽着李之玉的話,愣住了,顯然陷入了回憶。李之玉見她這樣,也沒有打擾她,而是在一旁靜靜的陪着她,順便看桌上的文件。
好一會兒,李之玉都看了幾份計劃書了,李母纔回過神,來看着李之玉的臉,輕聲說道:“小玉,我是跟你姥姥姥爺逃荒過來的,可是爲什麼逃荒,娘有沒有跟你說過?”
十幾年前,新華國還沒成立的時候,他們老家遭了洪水。糧食全都淹了,家裏的存糧只夠一個大人十天的分量。
走不走都是一個死,她爹孃還有大哥,經過一夜的商量之後決定,大哥帶着糧食去投軍,爹孃帶着她北上。
慶幸的是,他們遇到了好人家,這一路上雖然吃了些苦,但到底是在原縣落了戶。
可是大哥卻不知道身在何處,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等日子好過些,爹孃不是沒有回鄉去找過,可是一直沒有大哥的消息傳來。
頭幾年,爹孃每年都會去找,但是漸漸的家裏的條件完全供不上了,無奈只能放棄。
“嗯,那大舅按照我的理解,不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嗎,怎麼突然又來信兒說他就沒了呢?”
李之玉不解,就算是姥姥姥爺去找過他沒找到,難道他就沒有回鄉去找過自己的父母?
這都三十多年了,突然來消息,這個大舅莫不是出來搞笑的。
“來信兒的人不是別人,是你大舅的戰友,他們是邊防兵,你大舅早在二十年前人就沒了,是爲了救這個戰友,這個戰友一直以爲他的親人都死完了,這才一直沒有來找咱們。”
李母想起電話裏說起的原因,不免覺得荒謬,她看着李之玉,盯着李之玉的眼睛淡淡的說,“他說,是部隊裏更換桌椅的時候,在你大舅用過的桌子的抽屜的夾層裏發現了一封家書。
家書上有老家的地址,有他的父母和妹妹的信息,這個老兵回鄉的火車上碰到一個咱們這邊的貨運司機,一聊才知道我還活着,但爹孃已經沒了。”
“知道這個消息後,他急忙聯繫了咱們家,當時沒有聯繫上,後來村支書過來給了我聯繫方式,我相想了兩天,纔給他去這個電話。”
李母的聲音悲愴,她原本想着,即使爹孃沒了,她大哥可能也在某個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的活着,可是現在卻告訴她,大哥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李母接受不了也是有的。
“小玉,我不能讓你大舅孤零零的在他戰友的老家,我得把他接回來!安頓在你姥姥姥爺的墳墓旁邊,到死我們一家人也要在一起。”
說完這句話李母的情緒徹底控制不住,崩潰了,她伏在李之玉的肩上嚎啕大哭。
李之玉從來沒有見過李母的情緒如此外放過,她娘平時一直都是溫柔的,現在哭成這樣,她能感受到她娘內心的恐懼。
“娘,你放心,咱們一定能把舅舅接回來的,一定能。”
有骨灰就好,有骨灰他們還能接回來,不像當時假串韓穆懷出事兒的時候,連個屍身都看不見,只能立個衣冠冢就跟她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