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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故人來投倒履迎 相逢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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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文炳去後,三娘正在帳內沉思,忽然有鐵衛來報,說帳外陳曦真求見,三娘當即起身相迎。陳曦真入帳後,三娘上前行禮道:“義父深夜到此,卻有要事?”

    陳曦真捻着鬍鬚笑道:“只因今夜有一位故人來訪,特引來見。”說完卻見陳曦真身後閃出一人來,燈火下那人除了身上鶴氅,三娘看得分明,來人居然是殿前太尉高俅!

    三娘尚在錯愕之時,卻見高俅深深一拜道:“昔年敗軍之將見過扈宣撫使。”三娘微微一愣之後,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隨即笑道:“高太尉難道也是一位識時務的俊傑?”

    高俅老臉微微一紅,隨即也勉強笑道:“宣撫使謬讚了,老夫走投無路,纔會前來相求。”三娘哦了一聲微微一笑道:“太尉請坐下說話。”

    當下三娘自坐了帥位,陳曦真坐了左首,高俅坐了右首。坐定後,三娘命孫二孃看茶。茶罷,三娘動問道:“聽聞太尉領兵去了泗州護上皇鑾駕,而後又折回開封來,如今領兵在開封勤王大軍之內,如何說是走投無路?”

    高俅嘆口氣,便將事情說了。原來這高俅高太尉,便在道君皇帝南逃泗州之時,他也領禁衛三千匆忙趕到泗州,想繼續抱道君皇帝的大腿。但蔡京、童貫等人一直領兵護衛,組成了徽宗的親信小班子。

    到了泗州後,徽宗的寵臣們依舊爲了邀寵而爭風喫醋勾心鬥角相互傾軋。在到達泗州後不久童貫便與高俅發生衝突。爭寵的結果就是,童貫以勝捷兵三千扈從渡淮如淮陽,高俅以禁衛三千留泗上控扼淮津。童貫扈從徽宗等人繼續南下,而把高俅留在了泗州名爲“控扼淮津”。

    高俅見自己被排除在小圈子之外,見難以抱上道君皇帝大腿,於是以生病爲由回到了開封。也好在他領兵趕回,恰好也趕上了勤王大軍的末班車,他領三千禁衛也算是勤王大軍的一員,只是高俅領兵趕到後,並未與金人一戰,甚至連金人長什麼樣都沒見到。

    而回到京城外後,高俅在朝堂內的眼線便傳來朝中格局的消息,便是欽宗朝內如今是耿南仲、吳敏等爲一派,李綱、种師道、宿元景、黃裳等爲一派,兩派主持朝局,朝中再無蔡京、童貫一黨的話語權。更爲可怕的是,如今朝野上下風雲涌動,都在磨刀霍霍,準備收拾蔡京、童貫一黨。聽得這個消息,高俅深恐自己被牽連,是以這些日子都惶惶不安,都在思索如何才能躲過這一劫。

    隨後高俅試探着給欽宗上書,請求領禁衛入城助守,但得到欽宗的答覆卻是教他領兵在城外,不得回城。得到這個回覆的高俅魂飛魄散,算是政治老手的他聞到了濃濃的危險氣息。他這三千兵在城外二十萬大軍之中,可謂是芝麻粒大小,只消朝廷一聲令下,他高俅便會兵散人擒。看來欽宗是防了自己一手,並且根本不相信自己的。

    隨後欽宗下旨教勤王大軍圍困三娘所部,高俅所部也領旨前來,但高俅也明白自己的斤兩,當年自己手握十萬兵符都不是三孃的對手,更何況今趟他手中只有三千禁衛?是以高俅一直統兵在三娘所部周圍打打秋風,做做姿態而已。

    便在今日白天陳曦真領兵出巡,正巧遇上在外打獵解悶的高太尉,遠遠見了後,高太尉大喜過望,當年陳曦真出任薊州統制官,也曾在他麾下,算是老相識,當即上前敘舊。

    兩個便在野地裏坐了,四周隨扈將士守住,方纔敘舊幾句,高俅便長吁短嘆起來,陳曦真問起情由,高俅便將如今困厄說了。聞得高俅困厄後,陳曦真心念一動,他並不知曉三娘和黃文炳想在朝中安插人手,只是想到這高俅雖無大才,但勝在久歷朝局,爲官多年,在宋廷頗有人脈,若是能爲三娘所用,或許大有裨益。

    於是陳曦真便與高俅說起山東路三娘事蹟來,言語間微露招攬之意。高太尉這人有個好處,一來便是看風使舵,二來便是善識時務,是以他自做官一來,一直平步青雲,除了有徽宗這個球友的幫忙之外,他的圓滑世故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聽得陳曦真這般說,高俅也是心頭動念,起了投靠三孃的念頭。他也看出三娘雖是一介女流,但其麾下勢力卻是蘊含着巨大的威力。先不說山東路那十餘萬帶甲軍士,便是三娘那白蓮教教衆遍佈天下,也教人不敢小覷。加上此趟三娘獨領一軍,卻敢追擊窮兇極惡的女真人,還能戰而勝之,硬生生逼得女真人放人還錢,贏得百姓愛戴,這就很說明問題了。反觀宋廷,二十萬大軍圍住三娘三萬軍馬,卻硬是不敢越雷池一步,加上朝中換了新帝,卻無振興氣象,反而更加暮氣藹藹,看着便是氣數已盡的樣子,於是高俅便有了投靠三孃的念

    頭。

    只不過高俅對三娘和林沖還是有些恩怨,當下高俅便有些爲難的道:“話雖如此,但高某與那扈宣撫使、林教頭昔年曾有恩怨,只恐難以收留。”

    陳曦真笑道:“太尉與宣撫使恩怨我也知曉一二,但我家主公與林教頭都是胸襟寬廣之人,豈會因小小恩怨而不顧大業?若得太尉相助,主公必定倒履相迎。”便在陳曦真相勸之下,高俅便答允晚間先來見三娘,看看三孃的氣度,才考慮是否答允投靠。

    所以高俅當晚便喬裝來到了三娘大營之內。聽了高俅與陳曦真的話後,三娘微微一笑道:“當年與老太尉恩怨,我早已經不記得了,至於師兄那裏,說實話,若非老太尉當年相逼,他也不會有如今成就,只怕還在京城做個小小的教頭,蹉跎歲月吧。”

    說到三娘、林沖與高俅的恩怨,似乎除了高俅陷害林沖,發配滄州,而後又派人去滄州想殺林沖,而後多次與梁山作對之外,高俅並沒有造成過什麼實質性傷害。只因三孃的緣故,高俅父子並沒有逼死林娘子,反而高衙內卻是死在三娘手上。而高衙內之死,高俅一直認爲是陸謙下的手,而三娘也只是有嫌疑而已,高俅一直不知道其實高衙內是死在三娘手上。

    也正是因爲林沖與高俅的恩怨之中,林娘子沒有被逼死,所以在後來高俅被梁山抓過幾次,三娘都沒有殺他,否則高老賊哪有命活到今日?反倒是三娘覺得高衙內死在自己手上,高俅一直懵懂不知,略有愧疚。

    聽三娘說了恩怨之後,高俅鬆了口氣當下道:“既然如此,高某願投門下,便是去山東路做一小吏,也心甘情願。”三娘卻擺手笑道:“太尉去山東路卻是屈才了,太尉願投我門下,我扈嵐自是歡迎,但太尉卻不必去山東路,依舊在朝中爲官,爲我在朝中內應便是。”

    高俅聞言微微一鄂道:“願聞其詳。”三娘起身道:“太尉寬心,我教太尉留在朝中,便自有辦法保住太尉,不會受蔡京一黨牽連。想這大宋日薄西山,氣數將盡,女真人勢大,不會就此甘心,定然還會南侵。待得將來宋廷敗亡之前,我需要有人在朝中爲我辦事,以太尉在宋廷人脈,最好勝任。將來若是天下大亂,我能得大位,鼎成霸業,太尉亦不失公侯之位。”

    高俅雖然早已經看出三娘有不臣之心,從她一系列準備來看,也是朝着造反的路走的,但不想今夜她居然就這般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饒是高俅心有準備,但此時聽來,還是頗有些震耳發聵。

    見得高俅張大口卻不知說什麼,三娘莞爾一笑道:“太尉不必驚奇,大宋無道,我取而代之,乃是順應天命。想我扈嵐麾下兵強馬壯,帶甲數十萬,糧草不計其數,更有天下萬民之心,如何不能成事?今夜與太尉推心置腹的說了,便是我信任太尉。”

    此時高俅才如夢初醒,當即感激淋涕的拜了道:“高俅願隨主公左右,定鼎天下。”三娘笑着扶起高俅,隨後取出一枚藥丸道:“適才太尉喝下的茶水之內,我加了一味藥。那藥平素無害,只需定時服用我這枚解藥,便是大補之物。但若定時未曾服藥,便是要命的藥性。既然太尉如今投效於我,便賜這解藥,今後會定時有人送藥給太尉。待得將來太尉迴歸麾下,我自會徹底解除這藥性。但凡在我扈嵐麾下遠在他方爲內應之人,都要服用此藥,太尉莫疑。”

    聽了這話,高俅後背冷汗直冒,才知道三娘手段的厲害,若是自己今夜沒有投靠,回去後定然是毒發身亡,當下便拜領了這解藥,匆忙服下。

    隨後三娘便道:“不瞞太尉,今夜便有聞煥章到來,也投在我門下,教我保住他不受牽連,太尉回京之後,可與他互成依靠,相互護持,定可在朝中站穩腳跟。此趟太尉雖然牽涉蔡京一黨,但只消太尉回去後,搶先出首,指證蔡京一黨罪證,我這裏再修書與李綱、种師道等人,定可保太尉無恙。”

    其實高俅在歷史上也是因爲提早領兵回京,趕上了勤王大軍的末班車,遠離了太上皇與新帝的政治鬥爭而沒有受蔡京、童貫倒臺的牽連,是以三娘對於保住高俅還是有把握的。

    當下三娘修書三封交予高俅,高俅拜領後,千恩萬謝的去了。高俅去後,陳曦真道:“當真想不到三娘你能容得下高俅。”三娘笑道:“昔年曹孟德能容下殺了自己兒子的張繡,方能成一代霸主,我與高俅又無深仇大恨,如何不能容他?”頓了頓三娘看着陳曦真笑道:“義父真乃扈嵐福星,引薦高俅有功,有了高俅與聞煥章在朝中,我將來行事便更有把握了。”陳曦真卻道:“自家人何須言謝?”兩個相視一笑,陳曦真便告辭回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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