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扈三娘與歐鵬、馬麟兩個穿州過縣,果然在京東西路上,各處藥材商販都在囤積藥材,市面上的藥材價錢貴得驚人,而且還貨源不足,黑市裏更是漫天要價。
行過京東西路後,行了月餘,便到了滄州柴家莊前十餘里之處停住少歇。只因要赴宴,三娘還是換了男裝示人,便在車內換了裝束,歐鵬差人到柴進莊內報訊。
少時三娘換了裝束,下了車馬,正打算換騎馬匹,前往柴家莊,卻鄙見大道旁還有兩個人立着,只在那裏看着他們這一夥人,內裏一人三娘卻認了出來。這人面色黝黑,卻不是鄆城縣宋江又是誰?
宋江見得三娘從車馬上下來,也認了出來,大喜之下便上前來相見。三娘雖因原書之故,不太喜宋江,但暗想道:“只看時日算來,這宋矮黑也該是殺了閻婆惜,逃到江湖上來了,這大道上見了,也不便視而不見,否則早晚還是要在柴進莊上見到。”當下也只得擠出笑容來,上前相見。
兩個便在道上見禮,三娘明知故問道:“押司何以至此?”宋江嘆口氣,便將如何殺了閻婆惜,逃走江湖上之事說了。三娘聽完後道:“此等不守婦道,還貪財勒索的女子,殺便殺了,只是累了押司至此。”宋江道:“也是小可做事不周密,方纔有此事端。”當下宋江又把身邊人引見了,卻是他兄弟鐵扇子宋清。
三娘也喚來歐鵬、馬麟兩個與宋江、宋清引見,四個相見,各自行禮。三娘偷眼看歐鵬、馬麟兩個神情,對宋江倒是還有些欽佩之意,但卻沒有原書那般納頭便拜的情景,心頭稍松。
四個便在道邊閒話片刻後,卻見柴進引了一干莊客都騎了駿馬急匆匆的從大道上趕來,隔着老遠,柴進便下了馬來,快步上前,來到三娘面前拜道:“數日前方得消息,這趟原是官人親臨,自少華山一別,小人朝思暮想,只想再與官人見面,今番得見,心頭甚慰。”
三娘笑着回了一禮道:“柴大官人客氣了,其餘頭領俗務纏身,只有我親自來見大官人了。”說罷將歐鵬、馬麟與柴進引見了,三個見禮,各自歡喜。宋江在一旁看了,神色不愉,但轉瞬即逝。
柴進又見了宋江、宋清兩個,問道:“這兩位是?”三娘道:“這兩位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不想在此地撞見。”當下將宋江兄弟兩個引見了。
柴進聽說是宋江,也拜在地下,口稱道:“端的想殺柴進,天幸今日甚風吹得到此,大慰平生渴仰之念,多幸!多幸!”宋江也拜在地下答道:“宋江疏頑小吏,今日特來相投。”柴進扶起宋江來,口裏說道:“昨夜燈花報,今早喜鵲噪,不想卻是扈官人與貴兄一起到來,真是雙喜臨門。”滿臉堆下笑來。
宋江起初見柴進對三娘接得意重,又見三娘衣飾華貴,心頭便有幾分自慚形穢,此刻見柴進禮重心頭方纔轉憂爲喜,便喚兄弟宋清,也來相見了。
柴進便命莊客引三娘一干人前往莊內,又喝叫伴當收拾了宋押司行李,又名人牽兩匹馬來與宋江兄弟騎了,他自與三娘、宋江、歐鵬、馬麟、宋清一同騎馬回莊。
到了莊前,只見莊門大開,一衆莊客都在兩廂裏迎候。進到莊內,三娘命歐鵬、馬麟將兩車厚禮奉上,柴進大喜,命人接了,吩咐引三娘一衆隨扈在後堂西軒下歇處。柴進一邊一個,攜住三娘與宋江的手,歐鵬、馬麟、宋清三個隨後,一起入到裏面正廳上,分賓主坐定。
柴進命人點起泡茶來,幾個吃了一回茶後,柴進望着三娘道:“官人能親身至此,小可不甚歡喜,不知山寨其餘頭領可好?”當下三娘也不避諱宋江,直將山寨各人境況說了。
柴進聽聞山寨又多了許多好漢,連連叫好。宋江聞言道:“原來江湖上聞名的少華山、史家莊兩處都尊扈官人爲共主,小人真是眼拙,此前竟未看出。”
三娘笑道:“此前還是身家清白,因此尚不曾顯名,如今扈官人這名頭已經被官府追緝,今後也不必遮掩了。”當下三娘說起與晁蓋等人劫生辰綱之事,又說了火併王倫之事。
柴進聽了讚道:“真壯哉也,王倫那廝起初走投無路,不想後來卻是如此心胸狹窄之人,有此下場,也是命中註定。”
隨後柴進又望着宋江問道:“聞知兄長在鄆城縣勾當,如何得暇來到荒村敝處?”宋江慌忙答道:“久聞大官人大名,如雷灌耳。雖然節次收得華翰,只恨賤役無閒,不能夠相會。今日宋江不才,做出一件沒出豁的事來,弟兄二人尋思,無處安身,想起大官人仗義疏財,特來投奔。”柴進聽罷,笑道:“兄長放心!遮莫做下十惡大罪,既到敝莊,但不用憂心。不是柴進誇口,任他捕盜官軍,不敢正眼兒覷着小莊。”
宋江便把殺了閻婆惜的事,一一告訴了一遍。柴進笑將起來
,說道:“兄長放心。便殺了朝廷的命官,劫了府庫的財物,柴進也敢藏在莊裏。”
閒話一遭後,柴進便請三娘、歐鵬、馬麟、宋江弟兄兩個洗浴梳洗。隨即將出兩套衣服、巾幘、絲鞋、淨襪,教宋江弟兄兩個換了出浴的舊衣裳。三娘三人自帶有錦衣華服,便穿了自家新衣。
幾個都梳洗了,都穿了新衣服。柴進邀三娘、歐鵬、馬麟、宋江兄弟去後堂深處,已安排下酒食了,便請三娘坐了首位,自坐了下首,宋江對席,宋清有宋江在上,側首坐了,歐鵬、馬麟兩個自坐了三娘側首。
六人坐定,有十數個近上的莊客並幾個主管,輪替着把盞,伏侍勸飲。柴進再三勸三娘、歐鵬、馬麟、宋江弟兄寬懷飲幾杯,三娘酒量甚好,來者不拒,宋江稱謝不已。
酒至半酣,六人各訴胸中朝夕相愛之念。看看天色晚了,點起燈燭。宋江辭道:“酒止。”柴進那裏肯放,三娘也笑道:“押司,今日一醉方休纔好。”直喫到初更左側。
三娘一味也勸宋江喫酒,過不多時,宋江與宋清兩個便被灌得酩酊大醉,醉倒在桌上。柴進見了笑道:“不想還是官人酒量宏大。”三娘也笑道:“既然押司兄弟兩個醉倒,便引到下處安歇,我等自說話。”當下柴進教莊客扶宋江兩兄弟先回去歇息,三娘趁這當口,起身淨手。
柴進喚一個莊客,提碗燈籠,引領三娘去東廊盡頭處去淨手。三娘淨手回來,卻見那廊下有一個大漢,因害瘧疾,當不住那寒冷,把一杴火在那裏向。
三娘上前拱手道:“這位大哥,看你氣色不周正,可是身患病痛?”那漢見她穿得華貴,只道是柴進莊上貴人,又見她身形瘦弱,年紀不大,便回一禮道:“有勞小哥探問,這廂裏忽冷忽熱數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