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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圓一章智深單打二龍山 扈嵐雙奪寶珠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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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正酒店內,聽了楊志的話後,三娘道:“制使這般說時,要投那裏去?”楊志道:“灑家欲投梁山泊,去尋你師兄林教頭。俺先前在那裏經過時,正撞着他下山來,與灑家交手。王倫見了俺兩個本事一般,因此都留在山寨裏相會,以此認得你師兄林沖。王倫當初苦苦相留,俺卻不曾落草,如今臉上又添了金印,卻去投奔他時,好沒志氣。因此躊躇未決,進退兩難。”

    曹正接着道:“制使見的是。小人也聽的人傳說,王倫那廝,心地偏窄,安不得人,說我師父林教頭上山時,受盡他的氣。不若小人此間離不遠,卻是青州地面,有座山,喚做二龍山,山上有座寺,喚做寶珠寺。那座山生來卻好,裹着這座寺,只有一條路上的去。如今寺裏住持還了俗,養了頭髮,餘者和尚都隨順了。說道他聚集的四五百人,打家劫舍。爲頭那人,喚做金眼虎鄧龍。制使若有心落草時,到去那裏入夥,足可安身。”

    楊志道:“既有這個去處,何不去奪來安身立命?”三娘道:“楊制使孤身一人不好下手,我一起前去相幫。”曹正也道:“師叔與制使既有心奪那山寨時,小人並一幫夥家一起相幫。”楊志大喜,三個吃了酒肉,便在曹正店內歇宿一夜。

    次日一早,三娘、楊志兩個收拾停當,曹正引了十餘名莊客相隨,一衆人曳開腳步,投二龍山來。行了一日,看看漸晚,卻早望見一座高山。

    三娘看看天色道:“天色已晚,去林子裏且歇一夜,明日卻上山去,再做理會。”衆人轟然稱是,一同轉入林子裏來時,都吃了一驚。只見一個胖大和尚,脫的赤條條的,背上刺着花繡,坐在松樹根頭乘涼。

    那和尚見了一夥人來,就樹根頭綽了禪杖,跳將起來,大喝道:“你們這些鳥男女卻是那裏來的?”

    楊志聽了暗道:“原來也是關西和尚。俺和他是鄉中,問他一聲。”沒等楊志問話時,卻見扈三娘越衆而出,朝着那和尚大笑叫道:“魯大師,你看我是誰?”

    那和尚正是魯智深,只見他掄起手中禪杖細看時,阿耶一聲,急忙披了直裰掩住身體,丟了禪杖,並步上來大喜道:“原來是扈官人,可真是想煞灑家了。”楊志心道:“卻是扈官人認識的。”

    三娘也上前來,與魯智深見禮了,急忙問道:“魯大師,那日你追趕承景那廝去,喚你幾遍都不見轉回,卻不知去了哪裏。”

    魯智深呵呵笑道:“那夏奴狗賊不敢與我交手,只顧逃走,灑家趕上去,一路打打跑跑,最後被他滑溜走了。灑家在一座山中轉了多時方纔出來,也不想構回東京去幹那看菜園的差事,便就此流落在江湖上,東又不着,西又不着。來到孟州十字坡過,險些兒被個酒店婦人害了性命,把灑家着蒙汗藥麻翻了。得他的丈夫歸來得早,見了灑家這般模樣,又看了俺的禪杖、戒刀喫驚,連忙把解藥救俺醒來。因問起灑家名字,留住俺過了幾日,結義灑家做了弟兄。那人夫妻兩個,亦是江湖上好漢有名的,都叫他做菜園子張青,其妻母夜叉孫二孃,甚是好義氣。住了四五日,打聽的這裏二龍山寶珠寺可以安身,灑家特地來奔那鄧龍入夥,叵耐那廝不肯安着灑家在這山上。和俺廝並,又敵灑家不過,只把這山下三座關,牢牢地拴住。又沒別路上去,那撮鳥由你叫罵,只是不下來廝殺,氣得灑家正苦在這裏沒個委結。”

    三娘嘆道:“魯大師十字坡那趟真是兇險。”頓了頓拉着魯智深到了楊志面前道:“魯大師,楊制使,兩位都是好漢,且來相見。”

    當下三娘引見了兩個,魯智深笑道:“原來是在東京賣刀殺了破落戶牛二的好漢,卻原來在這裏相見。”楊志也笑道:“原來師兄是自家鄉里之人,俺在江湖上多聞師兄大名。”三娘又引見了曹正,衆人都是大喜。

    當下衆人在林子裏就地坐了,自有莊客取來隨身帶的酒食,鋪在地上,一同喫喝起來。楊志訴說了賣刀殺死牛二的事,並解生辰綱失陷一節,都備細說了,便道:“既是閉了關隘,俺們休在這裏,如何得他下來?”

    三娘道:“若是端的閉了關時,急切間也上去不得。似此只可智取,不可力求。”魯智深道:“叵耐那撮鳥,初投他時,只在關外相見。因不留俺,廝並起來,那廝小肚上,被俺一腳點翻了。卻待要結果了他性命,被他那裏人多,救了上山去,閉了這鳥關,由你自在下面罵,只是不肯下來廝殺。”楊志道:“既然好去處,俺和你如何不用心去打!”魯智深

    道:“便是沒做個道理上去,奈何不得他!”

    三娘接着道:“小人有條計策,不知中二位意也不中?”魯智深與楊志都道:“願聞良策則個。”三娘看着曹正道:“此事還要曹師侄出力,稍後我與制使也休這般打扮,只照莊客穿着,扮作曹師侄店內莊客。曹師侄把這位師父禪杖、戒刀都拿了,卻叫曹師侄的妻弟,與衆莊客一同,直送到那山下,把一條索子,綁了魯大師。那繩釦自做個活結頭,曹師侄卻去山下叫道:‘我們近村開酒店莊家,這和尚來我店中喫酒,喫得大醉了,不肯還錢,口裏說道,去報人來打你山寨,因此我們聽的;乘他醉了,把他綁縛在這裏,獻與大王。’那廝必然放我們上山去。到得他山寨裏面,見鄧龍時,把索子曳脫了活結頭,便遞過禪杖與魯大師。我們三個一發上,那廝走往那裏去!若結果了他時,以下的人,不敢不伏。此計若何?”

    魯智深、楊志齊道:“妙哉!妙哉!”有詩爲證:乳虎稱龍亦枉然,二龍山許二龍蟠。人逢忠義情偏洽,事到顛危策愈全。

    當晚衆人就林中吃了酒食,次日五更起來,衆人都喫得飽了,三娘、楊志、魯智深、曹正,帶了小舅並那十餘個莊家,取路上二龍山來。

    晌午後,直到關下林子裏,脫了衣裳,把魯智深用活結頭使索子綁了,教兩個莊家,牢牢地牽着索頭。三娘披件舊衣在外面罩了,楊志戴了遮日頭涼笠兒,身穿破布衫,手裏倒提着朴刀。曹正拿着他的禪杖,衆人都提着棍棒,在前後簇擁着。

    到得關下,看那關時,都擺着強弩硬弓,灰瓶炮石。小嘍羅在關上,看見綁得這個和尚來,飛也似報上山去。多樣時,只見兩個小頭目上關來問道:“你等何處人?來我這裏做甚麼?那裏捉得這個和尚來?”

    曹正按三娘話答道:“小人等是這山下近村莊家,開着一個小酒店。這個胖和尚,不時來我店中喫酒。喫得大醉,不肯還錢,口裏說道:‘要去梁山泊叫千百個人來,打此二龍山,和你這近村坊,都洗盪了!’因此小人只得又將好酒請他,灌得醉了,一條索子綁縛這廝,來獻與大王,表我等村鄰孝順之心,免的村中後患。”

    兩個小頭目聽了這話,歡天喜地,說道:“好了!衆人在此少待一時。”兩個小頭目就上山來報知鄧龍,說拿得那胖和尚來。鄧龍聽了大喜,叫:“解上山來,且取這廝的心肝,來做下酒,消我這點冤仇之恨!”小嘍羅得令,來把關隘門開了,便叫送上來。

    三娘、楊志、曹正,緊押魯智深解上山來,看那三座關時,端的險峻:兩下里山環繞將來,包住這座寺;山峯生得雄壯,中間只一條路上關來;三重關上,擺着擂木炮石,硬弩強弓,苦竹槍密密地攢着。過得三處關閘,來到寶珠寺前看時,三座殿門,一段鏡面也似平地,周遭都是木柵爲城。

    寺前山門下立着七八個小嘍羅,看見縛的魯智深來,都指手罵道:“你這禿驢,傷了大王,今日也喫拿了!慢慢的碎割了這廝!”魯智深只不做聲。押到佛殿看時,殿上都把佛來擡去了;中間放着一把虎皮交椅;衆多小嘍羅,拿着槍棒,立在兩邊。

    少刻,只見兩個小嘍羅扶出鄧龍來,坐在交椅上。三娘、曹正、楊志緊緊地幫着魯智深到階下。鄧龍道:“你那廝禿驢!前日點翻了我,傷了小腹,至今青腫未消,今日也有見我的時節。”

    魯智深睜圓怪眼,大喝一聲:“撮鳥休走!”兩個莊家把索頭只一曳,曳脫了活結頭,散開索子,魯智深就曹正手裏接過禪杖,雲飛掄動,三娘掣出日月雙刀,楊志撇了涼笠兒,提起手中朴刀,曹正又掄起杆棒,衆莊家一齊發作,併力向前。

    鄧龍急待掙扎時,早被魯智深一禪杖,當頭打着,把腦蓋劈作兩半個,和交椅都打碎了。手下的小嘍羅,早被三娘、楊志搠翻了十餘個。

    三娘叫道:“都來投降!若不從者,便行掃除處死!”寺前寺後,五六百小嘍羅並幾個小頭目,驚嚇的呆了,只得都來歸降投伏。

    三娘隨即叫兩個莊客把鄧龍等屍首,扛擡去後山燒化了。又命曹正帶人去點倉廒,整頓房舍,再去看那寺後有多少物件,且把酒肉安排些來喫。

    三個火併了鄧龍後,都是大喜,魯智深並楊志都要扶三娘做山寨之主,三娘卻一再謙讓,只扶魯智深與楊志兩個一同做了寨主,置酒設宴慶賀。小嘍羅們盡皆投伏了,仍設小頭目管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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