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聽完以後冷懷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聲音沙啞的說出這句道歉。
這句他就算說了千千萬萬次也沒辦法挽回什麼的道歉。
沈未央知道他是在愧疚當初沒能照顧好她，害她帶着孩子在外漂泊那麼多年。
她握緊他的手，看着他語氣溫柔的說道：“都過去了，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不是單靠兩個人就能做決定的。”
當年他並不知道冷懷嗔和顧長亭會算計傷害她，他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如果他不穩住何楚，對他們有過救命之恩的他的哥哥，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絲血脈就要沒有了。
如果真要翻舊賬，當年還是她先頂不住壓力，答應老太太的要求洗去記憶離開他的，他們之間誰對誰錯，根本說不明白。
唯一明白的是，他們一直深愛着彼此，對方都是彼此認定的要走過一輩子的人。
“你要再這樣傷春悲秋的，我可就要生氣了，素素還在呢，能不能不要這麼膩歪，嗯？”
她伸手掐了掐他的臉，緩和氣氛的開玩笑道。
冷懷謹這才釋然，沒有深陷在愧疚之中：“行，不說了，我們說正事，柳懷川是不是過來了。”
沈未央一愣：“你今晚看到他了？”
冷懷謹點頭：“看到了，不過他以爲我背叛了你，對我沒什麼好臉色，就是叫我不要多管閒事，86號的事情他會自己處理。”
沈未央嘆道：“那就叫他自己處理吧，把苗苗的事情處理好以後我們就去麗江好好玩一玩。”
她是擔心好友想要幫忙的，但是現在力不從心，只能看到一米內的東西。
剩下的這點時間，她只想好好去陪阿謹。
她握緊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扣，然後趴在他的肩膀上準備睡一會兒：“我休息一會兒，天亮叫我。”
冷懷謹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她裹住，然後將她抱在懷裏，叫她睡的更舒服點：“睡吧，我守着你。”
沈未央和隋素打了招呼以後就先睡了。
她現在精力也很差，今晚一路逃亡，現在累得不行，就想好好大睡一場。
等她睡熟以後，守着趙苗苗火堆的，就只剩下冷懷謹和隋素了。
曾經冷懷謹是隋素心底最想得到的一個夢，她做夢都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可以和他好好守在一起說說話的機會。
現在算是有了，但是她的心境早就發生了變化，再也不是曾經那個愛做夢的小姑娘了。
“對不起，剛纔誤會你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她開口打破她覺得的空氣裏的尷尬。
“苗苗最後是爲了救我才捱了那一槍，所以我沒辦法接受，她死後還要再挨一槍，以爲你是怕麻煩不想多浪費時間纔會這樣直接再給她一槍。”
她說了這一大堆以後，冷懷謹只是神情淡淡的說了一句沒關係。
隋素知道，他說沒關係那就是真的沒關係。
不是說他接受了她的諒解和道歉，而是，無論她能不能諒解，會不會怨他，都和他沒關係。
對他來說，她終究不過是個毫不相干的外人罷了，她的愛恨癡嗔都和他沒關係。
“如果當初我和你去了極樂之宴，你會不會有一點喜歡我？”
她握緊雙拳，鼓起勇氣把一直壓在心底的這麼多年以來她最後悔的一件事問出來。
“如果當初我能像未央一樣破釜沉舟的一直跟着你，你會不會對我動心，哪怕只有一秒。”
問完以後樹林裏便只剩下風聲和火焰燃燒的聲音，反倒顯得寂靜可怕。
逾矩了。
未央這次這樣幫她，她現在怎麼能在她睡着的時候對她老公問這種問題。
隋素冷靜下來以後覺得十分懊惱，後悔一個衝動就問出這樣的話來。
在她懊惱不已，以爲冷懷謹會瞧不起她，不會回答她的時候，冷懷謹語氣平淡的開口了：“對我來說只有一見鍾情。”
他低頭看着沉睡在自己懷裏的沈未央，目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當初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想到了一輩子的事情，雖然那時候覺得不可能，但是依舊會控制不住的去想，如果一輩子能和她在一起該有多好。”
如果不是早就對她心生好感，抱有一絲賭徒一般的期盼，她後面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機會可以接近他對他死纏爛打。
不過是早就動心的他，對她的縱容罷了。
“原來是這樣。”
看着他只有看着沈未央的時候纔會出現的溫柔神情，隋素以爲心底那道經年未曾發作的舊傷再次開始疼痛起來。
但是她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了。
“原來我輸在了第一眼，也好，這下我也可以徹底甘心了，至少你不是因爲我不夠優秀才不喜歡我的，我輸給的，是你的命中註定。”
她自嘲一笑，然後起身去找一些可以燃燒的樹枝，防止趙苗苗那裏的火滅掉。
也是找個藉口離開，給自己一個可以短暫的悲傷的空間。
或許真是命中註定吧。
冷懷謹輕輕摩挲着沈未央沉睡的臉頰，顫抖的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有些人，就是爲了愛你而生的。
未央，我只後悔沒有早點醒悟，帶着你遠走高飛，害我們蹉跎那麼多年，等時間要來不及了纔開始好好在一起相愛······
——
第二天的時候，趙苗苗的屍體徹底燒成骨灰了，隋素眼眶溼潤的把它們慢慢收集起來放進一個玻璃瓶裏：“苗苗，暫時委屈一下，等回到帝都，我給你換個最好的骨灰盒，把你葬入烈士陵園。”
“這是什麼？”
她突然在骨灰中發現一枚紅色的礦石晶體一般的物質。
她看向沈未央，而沈未央也在看着她，但是臉上一點反應都沒有。
白天的時候未央也看不清了嗎？
隋素愣了一下，然後站起來走到沈未央面前，離她近點以後問道：“未央，你現在能看到我嗎？”
沈未央只能看見她的一個模模糊糊的面部輪廓，上前走近一步以後才能看清楚是她。
“就要看不到了，隋素，我能求你答應我一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