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央很少有怕死的時候,最怕的是當初被顧長亭設計墜海的時候,她想活着報仇,後來決定生下孩子,她重病在牀,怕她要是不在了以後孩子無依無靠的會很可憐,擁有了成爲母親後的前所未有的強大勇氣。
活着比死要難,但是她後來爲了孩子活下來了。
現在對她來說,死比活着難,因爲她捨不得阿謹和孩子。
但是也絕不能活着繼續拖累阿謹。
“如果你跳下去,我會一起。”
在她握緊欄杆,想要發力從上面跳下去的時候,冷懷謹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在夜色中宛若困獸的哀鳴。
“未央,你不是這麼軟弱的人。”
“可是我見不得你深陷泥淖,”她轉身看着他,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冷懷謹,我已經這樣了,我回不去了,但是你可以,你不能因爲我而被毀掉。”
“如果變成一個普通人,就是被毀掉了,那世界這麼多的普通人,還要不要活,”他依舊是慢慢上前,輕輕幫她把眼淚給擦乾淨,聲音沙啞而溫柔,“除非你嫌棄我這個普通人。”
“我怎麼會嫌棄你,”她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哭着撲進他懷裏,“阿謹,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爲什麼,爲什麼我們明明已經要結婚了,會突然發生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什麼都沒有做錯,爲什麼要遭遇這樣的毀滅。”
“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從我變成葉昭昭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沈未央了,我的親人和朋友,再也認不回來了。”
冷懷謹耐心的撫摸着她的長髮安撫着她:“所以我來陪你,無論你是沈未央還是葉昭昭,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是你,無論怎樣我都要一直陪着你。”
沈未央緊緊揪着他的面前的襯衫痛哭,顫抖着很無助:“可是不該這樣,你不該因爲我失去一切。”
冷懷謹:“沒有該不該的,我樂意。”
以前他因爲冷家的利益和兄長的恩情,沒有把她保護好,叫她一個人受了那麼多苦。
現在好了,他終於可以爲自己活一次,去愛自己想愛的人,孤注一擲的來到她身邊陪伴她走完最後一段路。
“未央,我不想說我現在這樣是爲了贖罪和彌補,這樣就玷污了我們的感情。”
他慢慢吻去她眼角的淚水,低啞的聲音在晚風中分外溫柔。
“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爲我愛你,這輩子非你不可,就算明天是末日,今天我們也要好好在一起相愛。”
他輕輕低頭吻住了她,掩蓋住自己溼潤的眼眶。
她僵硬一瞬,慢慢踮腳,輕輕伸手環繞住他的脖子······
罷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阿謹爲她做了這麼多,如果她再逃避,纔是對不起他。
“申潔,還有冷家的長輩,是怎麼答應離婚的。”
驟雨初歇的情事後,她終於聲音沙啞的向他問清楚事情的始末。
冷懷謹幫她把被子蓋好:“是奶奶同意的,我去了冷家主人的身份,之前留有的jun籍也沒了,就順便求她幫我把婚離了,等申潔明天或者後天到冷家莊園被人趕出去的時候,她應該就知道我們已經離婚的事情了。”
“對不起,”他有些愧疚的抱着她道,“我並不想和你離婚,只是現在她佔着你的身體,我不想有人弄髒了我們的婚姻。”
和他離婚的是佔着沈未央身份的申潔,而不是他心裏真正愛着的沈未央。
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沈未央理解他,握着他的大手,翻身把自己埋進他懷裏,緊緊的抱着他:“我不怪你,就算沒了婚姻,我也還是你的妻子。”
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就不需要婚姻來維繫了。
“只是,你是怎麼求老太太的,和你上次住院有關係嗎?”
他上次突然重病的事情纔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當時冷玲瓏三緘其口的樣子,好像有點不對勁。
冷懷謹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她本來屬意的繼承人就不是我,現在我願意主動把位置讓出來,她只有高興的。”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她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就算冷懷謹主動讓出了位置,但是大家族裏那麼多祕密,曾經的家主真的能輕鬆離開嗎?
但是還不等她細想,冷懷謹就已經重新覆上來將她吻住:“是我太縱着你了,現在還讓你有體力想這麼多。”
於是在顛簸浮沉之中,她終於沒有體力再去想她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了。
第二天醒來剛睜開眼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視力好像恢復了一點。
不過她也沒在意,本來視力就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
只是在這個小屋子裏,在同樣的清晨醒來,一睜眼就能看到他,她覺得心底暖乎乎的,裹了蜜糖一樣。
阿謹,阿謹。
她用手指輕輕描摹着他的五官,想要趁着自己還能看到的時候,描下他五官的輪廓,把他的樣子深深刻在心裏。
暫時就這樣好好過吧。
等她再也看不到的時候,她再悄悄離開,不讓他見了難受。
“怎麼這麼快就醒了,昨晚不是嚷着喊累嗎?”
他捉住她的小手,讓她的手心更加緊貼着自己的臉,眼睛含笑的看着她問道。
她也不扭捏,大方的賴在他懷裏撒嬌:“那你抱着我再睡會兒,哪兒都不準去。”
從換了身體以後,她好久沒有像昨晚那樣踏實安穩的睡個好覺了。
冷懷謹哄小孩一樣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笑道:“我哪兒都不去,今天就抱着你哄你睡覺,沈小姐要是還想要什麼特殊的服務,我也可以滿足你。”
“別別別,冷先生體貼體貼我吧,我真的受不住了。”
她立刻緊張的抓着他的大手製止他不懷好意的下移的動作。
冷懷謹失聲笑了,屈指在她的腦袋上敲了一下:“不逗你了,好好睡,我不碰你。”
她身上那些被他弄出的痕跡叫他現在看着也後知後覺的心疼起來,剛纔自然只是逗逗她,並不指望真做什麼。
就這樣抱着她他就滿足了。
只希望日子長點,相守的時間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