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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華夏方面所預料的一樣,這次的會議並沒有達成任何有意義的結果,哪怕兩國受邀的高級研究人員普遍認爲相鄰維入侵具有可能性,但在過去幾十年對抗的慣性之下,他們仍然下意識地將華夏的“通知”當成是某種陰謀、或者是宣戰。
會議結束之後,兩國的代表乘坐各自的專機飛回國內,他們被允許將會議上發放的材料帶走,反正那其中也並不涉及任何機密信息,而烽火計劃和通天河計劃,華夏方面本來就是要公佈的,並不擔心泄密的問題。
不過,在醜國方面代表離開之前,華夏代表還是貼心地提醒了他們一句:
“不要隨便向外界透露有關相鄰維入侵的信息,在你們國家,世界末日的傳言可是會引起巨大騷亂的。”
“那你們呢?難道你們不會?”
之前在會議上一直跟華夏代表唱反調的醜國人立刻反脣相譏,而他對面的華夏代表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一直到代表團登機時,這個名叫布魯斯的男人還在聒噪地發表着他自己頗有些偏執的看法,而代表團的其他人都已經不勝其煩。
“布魯斯,你能不能安靜幾分鐘?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冷靜地思考,需要的是把獲取到的信息準確地帶給決策層,而不是像你這樣不管不顧地輸出自己的主觀看法,擠佔其他人的思考空間!”
對面的男人皺着眉頭斥責道。
布魯斯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他瞪大眼睛盯着對方,然後開口問道:
“這是什麼意思?希德,你也覺得他們說的是真的?”
“什麼相鄰維、什麼外星人、什麼能量窒息.......你不會相信這種用來騙小孩子的恐怖故事吧?”
“這不是恐怖故事,這是物理學!”
看着希德臉上慍怒的神色,布魯斯攤了攤手,無所謂地回答道:
“好吧,基於物理學編造的、用來嚇小孩的恐怖故事。說真的,如果他們告訴我在幾十光年之外有一支外星艦隊正在接近,說不定我還相信了,但是現在?”
“越是看起來完美無缺的理論,其實越不可信,你知道他們所說的這個危機最大的問題在哪嗎?就是它的不可證僞性。”
“你知道,這不過是車庫裏的噴火龍而已,他們說有就有,誰能去驗證?”
“你做了那麼多年的物理研究,難道你沒有聽過一句話嗎?‘如無必要,勿增實體’,現在他們可是引入了一整個宇宙的實體!”
“你覺得這能解釋得通?這樣都能讓人相信的話,那麼我們也可以編造出一個重大事件來,比如.......呃,諸神黃昏!”
“諸神黃昏就要到了,我們必須加緊生產,我們必須夜以繼日,我們必須征服其他敵人!”
“這跟宗教有什麼區別?”
聽完他的話,希德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迷惑的神情,事實上,自己這個朋友雖然性情輕浮暴躁,但並不是說他就是一個蠢人。
相反的,以他目前社會學研究領域“芝加哥學派”中主要帶頭人的身份,已經足以證明他比大多數人都要更聰明瞭。
並且,他的聰明絕不僅僅體現在學術上,他還是個金融投資界高手,名下擁有多家公司,憑自己的興趣管理着一個龐大的私募基金,甚至曾經供職於那間已經消失的戰略分析辦公室。
所以,他在國際層面的戰略眼光其實是相當準確的,以往幾次有關華夏技術發展的推斷也無一落空。
而現在,當對方將“相鄰維入侵”和“宗教”聯繫起來的時候,希德也突然有些懷疑。
這會不會是新時代的宗教?會不會正如布魯斯所說的,那些華夏人只不過是想要創造一個概念,用於支撐他們之後的擴張?
要知道,任何發展都是需要共同的理念支撐的,而華夏在提出那樣宏大的目標之後,他們的意識形態顯然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所以才需要更強的統一意志。
這不就跟那時候的嘚國一樣嗎?
希德突然覺得,這的的確確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唯一無法解釋的就是.......
對方爲什麼要說出來?
爲什麼要提前通知自己最大的對手?
難道是想借己方的手,把這個看起來就不怎麼可信的消息擴散出去?
希德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場複雜的博弈,他深刻地意識到自己跟那些政客們的區別。
搞科研?自己是萬人之上;可是勾心鬥角?自己連門都還沒入。
思索了片刻,他開口說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這個信息太過重要了,我們也沒辦法就這樣做出決斷。”
“我想,我們還是應該把這件事情好好彙報給上層,也許需要做一些實驗、驗證一些事情,在最終得出結論之後,再提交給他們決策.......”
“做實驗?做什麼實驗?”
布魯斯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然後繼續說道:
“我已經說過了,對方提出來的這個理論完全是不可證僞的,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可能通過現有的技術手段去證實或者反駁他們。”
“既然這樣,還有什麼必要去浪費資源、去做所謂的實驗呢?”
“我們只要看清楚他們的動機就好了,從動機去推理,纔是一切事情真相的根源。”
聽到布魯斯的話,希德眉頭微皺。
對於他這個所謂的“唯動機理論”,自己也是見識過多次的,正如他自己所說的一樣,布魯斯認爲“動機”是一切事件的起始點,從動機往後推理,可以知道事情發展的趨勢,而順着已知的事實往回推理,則可以明確最初的動機。
這兩者交互作用下,就可以理清楚事情的全貌。
在這套理論下,他曾經做出過許多重要的判斷,除卻那些所謂戰略層面的重要建議之外,自己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用這套理論幫自己找到自己妻子出軌證據的過程。
那時候自己的妻子突然提出想要換一份更有挑戰性的工作、想要去實現人生的價值,對此自己沒有意識異常,但布魯斯在瞭解情況後的第一時間就斷定,自己的妻子一定是出軌了。
“什麼叫具有挑戰性的工作?你們都已經快40歲了,在四十歲的年紀去挑戰,你覺得合理嗎?”
“你得搞清楚她的動機是什麼,得搞清楚她換工作的目的是什麼。”
“一份具有挑戰性的工作意味着什麼呢?更長的工作時間、更多的出差機會、更豐厚且種類繁多的獎金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