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的願力消耗殆盡。
防禦已然崩塌。
邪祟如潮水般涌入佛塔,外形酷似蜈蚣的怪異纏繞着三層的牆壁,猙獰的頭顱撞碎窗框,如水晶般的暗紅色眼瞳掃過塔內的一切,毀滅的慾望充斥其中。
外形酷似剝皮犬獸的怪物徘徊於廊道。
揮爪拍斷圍欄,口中的涎水掛落,散發出令人作嘔的酸腐氣味。
佛塔一層的地磚縫隙間,如蘑菇菌絲般的觸鬚衝出,左右搖擺兩圈,終於鎖定目標,沿着地面涌向佛像前佝僂着身形的佛雕師。???.
已燃燒大半的紅色殘燭立在佛臺各處。
昏黃的燭光映照着底下的佛雕師。
他仍然沉浸於自己的世界,手中的刻刀與鑿子一刻不停。
只不過佛雕師身前擺放的不再是三渡佛,而是兩座外形扭曲怪異的邪祟像,它們仍有着三渡佛的基本輪廓,卻出現了許多本不該有的肢體與器官。
第三隻眼,凸起的膿包,雙手掌心處的嘴巴,赤裸的軀幹......
河伯與癡童!
還有剩下的秀女,正在佛雕師的手中逐漸成型。
他的身軀依舊是那副隨時油盡燈枯的模樣,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沒有衰頹的跡象。
刻刀極穩,力道更是拿捏的恰到好處。
若是湊近了細看,便會發現佛雕師的雙眼已徹底蒙上白翳,臉色更是蒼白至極,分明是死亡的體徵,可他的身軀卻仍在活動。
每一次的呼吸,都會發出低沉的嘯音。
他死了,它才能活!
將完成最後一道工序的秀女雕像擺放到身前,佛雕師的呼吸節奏倏然加快。
吐出晦暗死氣,代表着三毒的三色慾望能量的自雕像上不斷的溢出,隨着呼吸滲入他的身軀。
河伯,秀女,癡童,這三頭邪祟佔據涇江鎮多年,更是得到衆多供奉,無時無刻不在收集各種人類的慾望,而隨着它們的敗亡,這些能量已然匯聚於此處。
下一秒,佛雕師渾身各處開始出現不正常的顫抖。
五官如同融化的蠟油般變成一團渾濁的肉瘤並不斷的變換成各種奇怪的模樣,時而扁平臃腫,時而瘦削成三角狀,又或是直接縮入脖頸,變做一張獠牙密佈的血盆大口。
窗口的蜈蚣怪異動作停滯,連嘶鳴聲都戛然而止。
暴躁的犬獸趴伏在地,再也沒了先前的兇戾,嗚咽着走下廊道。
那些本該將佛雕師絞殺的觸鬚更是徹底沒了動靜,縮回地磚縫隙,不知去向。
得到邪祟能量的灌注,它本該就此復活,徹底擺脫佛塔內的封印,可就在佛雕師即將成爲怪物之際,他卻極爲反常的交疊雙腿,雙手於胸前合十。
這般姿態同那被供奉於涇江鎮衆多居民家中的三渡佛並無區別!
只一瞬間。
淺金色的波紋便在佛雕師的體內發散而出。
原先暴動的邪祟能量在這淺金色波紋中遭到壓制。
僅短短數秒,佛雕師的面龐便恢復正常,緊接着開始出現正向的變化。
皺紋消失,乾癟的皮膚變得白皙豐潤,雙眸的白翳亦是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褪去。
不多時,就連那僧袍也被撐起,其罩着的衰頹軀體也越發健壯。
生命似乎重新迴歸佛雕師的身體,甚至比以往更要強盛,它已然迎來自己的重生。
“諸佛從本來,常處於三毒,長養於白法,而成於世尊......呵,狗屁不通!”
猛地擡手伸向身前的邪祟雕像,佛雕師白淨端正的臉龐此刻卻是顯出一抹極度的瘋狂,雙手掌心各張開一道口器,咬碎雕像,大口吞噬其中狂涌而出的能量。
話音落下的瞬間,佛雕師的身軀便如同吹了氣似的瘋狂膨脹起來。
它被佛塔鎮壓這麼多年,爲的可不只是恢復原樣!
每一寸皮肉都因爲邪祟能量的侵蝕而扭曲,異變,又在下一秒被願力所壓制,恢復。
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佛雕師體內碰撞,打破生死的界限,糅合成全新的力量,跨越當下的層次似乎觸手可及。
可就在此時,他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伴隨着塔外驟響的雷霆,閃電光芒的映照中,一道身影映在窗外。
只聽得一聲悶響,佛塔一層的窗戶倏然爆裂。
一道赤芒貫穿黑暗。
十幾米的距離,眨眼間飛掠而過。
鶻騰!寸光陰!
閻荊的身形在極速奔行,視野內的景象卻是不斷的放緩,目光掠過地上的三座雕像,轉而落在已然完全變了模樣的佛雕師身上。
果然是這傢伙!
此時的閻荊額前與脖頸青筋暴起,顯然是在動手前服用過能在短時間內拔高戰力的藥物。
右腳踏碎地磚,氣勁勃發,手中長刀裹挾着水流斬向佛雕師的頭顱,後者似乎並沒有想到有人會在這時候出現在佛塔內,躲閃不及。
機會?
赤色長刀斬入佛雕師的脖頸。
雙臂肌肉虯結,如交纏的鋼索,這一擊閻荊用盡全力,以至於面目都不免變得猙獰。
長刀在咽喉處停頓,佛雕師的身軀因巨大的衝擊力而歪斜,
可即便如此,依舊不見絲毫血肉噴灑,傷口處有的只是一團蠕動着的黢黑膠狀體,它們粘連着傷口並不斷的反噬着閻荊手中的能量長刀。
“你該趁機離開,而不是返回佛塔,那是我看在你們解決掉三毒的份上,留給你們最後的仁慈。”
佛雕師看着閻荊,傾斜的身軀重新迴歸原位,而脖頸處的長刀更是被吞噬殆盡。
沒有任何迴應。
閻荊冷着臉,後撤半步,手中已然再度凝聚出偃月刀,旋身再度朝着佛雕師頭顱劈砍下去,蠻虎氣隨之騰起。
嘭!
一聲悶響。
閻荊徑直倒飛出去,身形撞上佛塔內的樑柱,木屑與灰塵紛飛。
“你們這些人着實奇怪,幾十年前來到涇江鎮的那些傢伙也是如此,明知道阻止我會死,還是硬着頭皮搏命,我原以爲都是些捨生取義的傢伙,可死的時候又偏偏哭的不成樣子。”
擡手捏碎額前的偃月刀鋒,傷口處的蠻虎氣本該對邪祟造成傷害,卻被淺金色的願力瞬間中和,連帶着傷口都沒能留下。
三種顏色的邪祟能量化作流光貫通於佛雕師的身軀,而在他的腦後則是環繞着一層淺金色的光暈,雙手於身前合十,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