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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成爲昌平君後,公子扶蘇成團寵了(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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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拋開事實不談,惹昌平君不喜,他就一點兒錯都沒有嗎?

    他不僅有錯,還大錯特錯。

    就是他拍馬屁的功夫不到位。

    “大王,昌平君到。”

    這一次,嬴政並沒有埋首於竹簡之中。

    身着一身玄色衣袍,端坐着,眸光專注又堅毅。

    蓀歌踏入大殿,寥寥火盆,窗戶半開,並不如她想象中溫暖。

    清清泠泠。

    “臣參見大王。”

    蓀歌俯首作揖行禮。

    她心知,那個恍如驚鴻一瞥的人影就是秦王嬴政。

    “昌平君,無需多禮。”

    嬴政自他的王座上起身,親手扶起了蓀歌。

    沒有喚表叔,沒有喚右相,而是一聲昌平君。

    這是嬴政第一次這般稱呼。

    最起碼,廊檐下的那番話,過他耳,入他心,掀起了波濤滾滾。

    近些日子,朝堂上的風聲他並非不知,甚至還刻意縱容。

    蓀歌餘光瞥着秦王嬴政那張古樸的椅子,抿抿脣。

    不滿意!

    這把其貌不揚的椅子怎麼能配的上大王。

    “寡人有意命你徙淮陽。”

    淮陽,也就是郢陳,原是楚國故都。

    秦王政十七年攻下,改淮陽。

    蓀歌坦蕩自若“臣遵命。”

    “昌平君,寡人在咸陽等你歸來。”

    “寡人在一日,右相之位就不會有旁人取代。”

    贏政宣昌平君前來,也只是爲這一句。

    徙郢陳的目的,無需他多交代,昌平君心有成算。

    無外乎定民心維穩定固後方備糧草。

    郢陳,就是他伐楚的糧倉。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大王,來年,臣能回咸陽探次親嗎?”

    蓀歌很是冒昧的徵求嬴政的意見。

    荊軻刺秦圖窮匕見她都有幸親眼目睹了,唐雎不辱使命能錯過嗎?

    她倒想看看傳聞中的唐雎是如何不畏強暴敢於鬥爭拔劍而起的。

    一句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就能嚇的秦王嬴政變了臉色,直身而跪向唐雎道歉?

    這真的不是在羞辱嬴政嗎?

    贏政的膝蓋和脊樑,只在年少爲質時彎曲過。

    後來,他一年又一年用鮮血用功績重鑄了自己的膝蓋和脊樑。

    這是他親手賦予他自己的尊嚴。

    寧死,不可屈折。

    “臣不想錯過大王統一大業的任何一步。”

    見嬴政疑惑,蓀歌解釋道。

    韓趙已滅,燕國逃竄遼東不足爲慮。

    下一個,就是魏。

    安陵國乃魏國附屬,唐雎是安陵國國君的謀士。

    魏滅,就輪到這位在文學創作上被過分摻水的謀士出場了。

    若唐雎真如戰國策所言,她敬對方是條漢子。

    否則,她也是會執筆寫史書的。

    編年體,國別體,紀傳體,她通通來一遍。

    嬴政失笑“這件事寡人可作不得主,全看昌平君的本事。”

    蓀歌頷首。

    郢陳安,她自然可以暫離。

    “臣叩謝大王恩典。”

    回,定是要回來的,誰也無法阻擋她。

    “不如等風雪駐,再離宮吧。”

    殿外風雪不知何時下的更大了些,秦王嬴政與蓀歌並肩立於廊檐下。

    “淮陽的風雪不會比咸陽小,昌平君當心。”

    冷風撲面,贏政驀地開口。

    蓀歌擡手輕撫去肩頭的飛雪“風雪再大,心定則安。”

    贏政側眸,威嚴冷峻的面龐染上了幾分輕快。

心定則安。

    他的統一大業亦如此。

    他也會堅定不移的成爲昌平君口中功蓋三皇德高五帝的千古一帝。

    只能如此。

    也必須如此!

    風雪漸漸停了。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可蓀歌卻覺得腳下的路再清楚不過。

    翌日。

    蓀歌就帶着隨從,在天將將亮時,離開了咸陽城。

    尤記得她帶着扶蘇前往楚國舊地主持土的一幕幕。

    蓀歌一走,大秦的朝堂上詭異的熱鬧起來。

    右相之位,就算是摸不着聞聞味也行啊。

    奈何大王君心似鐵,油鹽不進。

    就連最會做人左右逢源的趙府令都突然變得有骨氣了。

    趙高:他這叫慧眼識珠!

    而羋華則開始了日日祈禱的日子。

    身家性命闔族榮耀皆繫於父親和大王的一念之間。

    再想得開,也止不住心發慌啊。

    尤其是大王還隔三差五的探望她一番,說一些關於父親的似是而非的話。

    無喜,只有驚。

    越看,越像是提起屠刀前最後的晚餐。

    ……

    蓀歌是在一個風雪夜到達郢陳的。

    雪映照着這座古老又落寞的城池分外明亮,好似千家萬戶齊齊燃起了燭火。

    長街旁的老磚上,濺着新舊不一的血跡。

    角落裏,有新凍死還未被發現的屍體。

    白茫茫的雪並不能掩蓋醜惡。

    長街很靜很靜。

    偶有巡邏的士兵,先是疾言厲色的訓斥,而後在知曉她身份後,就躬身請罪。

    大秦的右相,在郢陳,能一手遮天。

    或許這也就是楚人不遺餘力策反昌平君的原因。

    蓀歌只覺得郢陳的空氣都比咸陽壓抑。

    不管,她絕對不承認這是心理原因。

    ……

    翌日。

    郢陳的大小官員,對她的到來表現出強烈的歡迎。

    上至郡守,下到小吏。

    接風宴,很是隆重。

    郡守更是揚言要唯她馬首是瞻,盼她提攜一二。

    蓀歌進退得當的寒暄,沒有冷場。

    她初來乍到,暫時也不適宜與地頭蛇交惡。

    接風宴後,她開始真正的插手郢陳事宜,也隱隱有些明白追隨了嬴政數十年的昌平君爲何會毫無徵兆的投向楚人。

    滯留在郢陳的楚人,是不算人的。

    確切地說,連牲口都不如。

    日復一日繁重的勞役,稍有不慎,輕則鞭刑,重則虐殺。

    一張張或老或少的面龐上,是麻木是絕望,比麻木絕望藏的更深的是刻骨的仇恨。

    不論是奉命遷徙至此的秦人,還是負責駐守的官員,皆視楚人爲生死仇敵。

    對仇敵,自然要使盡渾身解數奴役折磨。

    而在楚人心中,也恨不得把秦人生吞活剝。

    是國仇,是家恨。

    不得已的屈服,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這些楚人從未有一刻真正臣服。

    耳邊響起的是哀嚎咒罵,空氣裏充斥的是血腥硝煙。

    直到有一日,斷了一隻手臂的楚人老兵不畏生死衝破守衛,只爲站在她面前,擲地有聲的質問她“昌平君,你身體裏流淌的楚人血脈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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