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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成爲伍封后,回望吳鉤越劍(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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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沒得選啊。

    就連生死,都不能自己決定。

    她是勾踐的妻子,是越國的王后,是家族的貴女,這些是她的高臺,也是她的枷鎖。

    她不能掙脫,也掙脫不了。

    能做的,就唯有成爲勾踐手中的利刃。

    勾踐指向何處,她就在何處。

    生死作不得主,清白作不得主。

    在她陪勾踐踏入吳國時,就已然註定了她受盡屈辱,在勾踐大業將成時,再幹乾淨淨死去不佔地。

    這就是她的一生。

    “不知妾能爲大王做什麼?”

    與其故作姿態惹勾踐不快,倒不如她自己善解人意些,還能讓勾踐念她幾分好。

    來日大仇得報,成就霸業時,能給她留一個體面的身後名,能對她的家族多幾分寬容。

    勾踐看着秀美清素如九秋之菊,布衣荊釵都難掩風華的雅魚,愁腸百結般長長的嘆了口氣,壓低聲音,幾近呢喃“寡人也是一籌莫展。”

    “伯嚭之用,如螢火微光。”

    “僅靠他,可能無法再護寡人在吳的周全了。”

    “若想早日歸越,寡人必須得另尋門路。”

    “伍子胥嗎?”雅魚下意識反問。

    “大王,伍子胥恐怕不容易被說服。”

    她雖爲越國王后,不參與前朝政事,但伍子胥的鼎鼎大名,還是如雷貫耳。

    她尚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說句不恰當的話,伍子胥郎心似鐵。

    她若敢去伍子胥面前搔首弄姿,可能下一刻就會身首異處拋屍荒野。

    越王勾踐搖了搖頭“伍子胥心如磐石,早已歷盡了風霜,見慣了人情冷暖,絕不會有惻隱之心,也絕不會被俗物所動搖。”

    “伍封。”

    “今日,寡人觀之,伍子胥之子伍封深受夫差寵信,大有接替伍子胥相國之勢。”

    “與伍子胥相比,伍封養尊處優,自小身邊就不乏阿諛奉承之輩,不曾見識險惡,尊貴但天真心軟,可以一試。”

    無法利誘的人,向來骨子裏重情義,那他就另闢蹊徑以情動之。

    他要的只是伍封心軟,至於因何心軟,並不重要。

    伍封的那份同情,就是他要撬開的漏洞。

    雅魚一怔,想起了那個站在夫差身側,身着青灰色盔甲,目光澄澈乾淨,又悲天憫人的青年。

    她曾短暫的觸及到伍封的眼神。

    說來也是可笑,那個眼神,讓她無地自容,卻又忍不住心酸。

    伍封,就好似身處凡間的天神,像極了被供奉的泥塑神明

    這是她撞上那個眼神時,莫名其妙冒出的念頭。

    伍封的眼中沒有高高在上,沒有嫌惡鄙夷,也沒有平靜冷漠。

    只是悲憫。

    那是一種一眼看透了她一生的悲憫。

    心懷悲憫,方見蒼生。

    雅魚下意識認定了,伍封這條路走不通。

    無論如何,伍封都不會成爲勾踐的助力。

    勾踐恐怕要失望了。

    “大王,妾覺得……”

    越王勾踐挑眉,眼神頓時變得凌厲“王后有難處?”

    “王后放心,伍封承襲了伍子胥的英雄風骨,甚至比伍子胥還多了份天真的仁慈,他絕不會傷害欺辱你。”

    “寡人也就是深知伍封的爲人,這才放心讓你出面周旋。”

    “你是寡人的妻子啊。”

    雅魚沉默片刻,低垂着的眼眸滿是哀傷。

    妻子?

    不,她是棋子。

    越王勾踐高高在上顯赫尊貴時,她是能與其相配的貴族之女,只爲錦上添花。

    勾踐落魄,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嬌貴的鮮花。

    她就得從嬌嫩的鮮花,變成生命力旺盛的雜草,哪怕勉強做花,也得是一株食人花。

    “妾,妾沒有爲難。”雅魚勾了勾嘴角,溫婉道“妾只是惶恐,擔心自己有負大王所託。”

    “還請大王放心,妾會盡力。”

    “辛苦你了。”越王勾踐變臉似的,憐惜代替了凌厲。

    ……

    在侍衛處見到粗衣布服的雅魚時,蓀歌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理解雅魚沒得選,也知曉雅魚的一生已經深陷泥潭,再也沒有掙脫出的可能。

    哪怕再也不會經歷歷史上被吳王夫差當衆挑破衣衫羞辱,被晉國使臣玷污的慘劇,雅魚也會是犧牲品。

    盲人復明後,首先丟掉的就是柺杖,即使這個柺杖幫助了他很多年。

    陪伴勾踐走過爲質歲月的雅魚,在勾踐眼中,與那些屈辱早就融爲一體。

    雅魚在,就會時時刻刻提醒曾經的恥辱。

    註定是個充滿悲情色彩,讓人唏噓不已的女子。

    “越王后。”

    蓀歌連忙行禮。

    她自始至終都從未想過遷怒雅魚。

    “此乃換值修整的侍衛處,不知王后來此,所謂何事?”

    雅魚嘴脣翕動,有些羞於啓齒。

    “無事。”

    “昨日見伍侍衛,心生親切,就好似家中兄弟。”

    “如今我遠離故土,家中親眷或許此生都無緣再見,情不自禁思鄉思親。”

    “還請伍侍衛原諒我的唐突和冒失。”

    雅魚並沒有着急的顯露意圖,而是柔弱又不失禮節的嘗試着拉進彼此間的距離。

    這樣的雅魚,很難讓人生出惡感。

    若是真正的伍封在此,不是人心險惡,可能真的會一步步掉進這張溫情的網。

    蓀歌:她是拆穿呢?還是裝傻呢?

    思量片刻,蓀歌恍然大悟“原是如此,怪不得越王想方設法的想將王后的族妹送給我做妾。”

    “看來,還真是帝后情深啊。”

    “想送於我做妾爲虛,想解王后的思親之情纔是真啊。”

    “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越王和王后倒是難得。”

    “只可惜,我暫時無心男女婚嫁之事,讓王后失望了。”

    “不過,倘若王后當真思鄉思親,我可以想辦法將王后的親族接到吳國,或者,我將王后送還歸家。”

    “當然,王后也能選擇與越王共苦,然後孑然離世。”

    “不知王后想選什麼?”

    不可否認,她對雅魚有悲憫,有同情。

    既然與勾踐相依相伴,註定會是悲劇,她倒想看看,雅魚有沒有勇氣走另一條路。

    雅魚,是名正言順的越王后,有太多得天獨厚的優勢。

    雅魚:!?(_;?

    這伍封,不正常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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