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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成爲高緯後,堂兄長恭殺瘋了(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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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

    病中的高湛,依舊姿容傾城。

    那份倦容,爲他平添了幾分脆弱易碎感,讓人窒息。

    褪去暴虐,褪去蠻橫,安靜下來的高湛詭異的讓蓀歌感覺到了歲月靜好。

    “你來了……”

    高湛直接略過了蓀歌,看向了落後於蓀歌半步的高長恭,聲音平淡如水,似是老友寒暄。

    “早就知曉緯兒不會瞞着你。”

    “說實話,寡人的確不想死,不是怕,僅僅是不想。”

    “天下大同,海晏河清的極致享樂寡人還不曾體會,當真是遺憾至極啊。”

    高湛幽深的眸色中,有嚮往,有豔羨。

    他這一生,馳騁過疆場,傾覆過大權,極盡奢靡妄爲,也殺人無數。

    殺過侄子,搶過嫂子。

    雖只有短短的三十餘年,但也算得上精彩二字。

    若不曾被緯兒點燃心中隱晦的期許,也許他現在便不會有這般不捨和眷戀。

    可,他也慶幸。

    若讓他說,他在遺憾什麼,也許他也說不上來。

    “坐吧,別傻站着了。”

    高湛攏了攏身上的大氅,睏倦的打了個哈欠,蔫蔫道。

    “有你伴着緯兒,寡人也能安心些。”

    “莫忘了當年在洛陽城中,你所立下的誓言,高長恭。”

    此生不背棄,是高長恭的允諾。

    “臣時刻不敢忘。”

    君子重諾,一諾一生。

    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是陛下手中最忠誠最鋒利的一把劍。

    除卻生死,再無因由。

    當年的字字句句,高長恭從未有片刻忘記。

    蓀歌沒有搭話,安靜沉默的坐在高湛身側,神情自然動作熟練的爲高湛掖好大氅。

    “如此甚好。”

    殿外寒風肆虐,似乎有絲縷寒風透過雕花木窗穿越縫隙,於殿中翻飛。

    高湛眉頭一皺,輕咳一聲。

    望向高長恭的眼神平和至極,整個人越發的懶散。

    “緯兒,莫要再心憂寡人身後名。”

    “既已行那讓人詬病之事,那就該做好遺臭萬年後人唾罵的準備。”

    “高風亮節的光輝死去,反倒徒增麻煩。”

    說到此處,高湛那本就平淡的聲音,壓的越發低。

    “寡人有悔,但無懼。”

    頓了頓,高湛緩慢地側了側身子,頭靠在蓀歌肩上“更何況,緯兒纔是寡人的身後名。”

    “緯兒,你是誰其實不重要。”

    狂風大作,恣虐囂張的風聲,似是要徹底吹散高湛飄忽的聲音。

    饒是自小習武,聽覺敏銳的高長恭,也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了那句身後名。

    至於其他,彷彿都碎在的風中。

    蓀歌一怔,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蓀歌微微側頭,看着斜靠在她肩上的高湛,輕勾脣角,滿是釋然。

    此時的高湛,眼睛微眯,似是察覺不到蓀歌的視線。

    罪惡累累,罄竹難書也好,慧眼識珠,激流勇退也罷,怎樣的名聲,他都不在意了。

    只是很可惜,無緣得見真正的太平盛世。

    時間一刻一刻過去,風依舊在繼續,蓀歌一動不動,任由高湛倚着她的肩緩緩睡過去。

    不知何時,窗外飄起了飛雪。

    似鹽,似柳絮。

    高長恭起身,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殿內。

    改變的何止是北齊的吏治,北齊的民生,北齊的國防,說到底,真正改變的還是北齊的人心。

    如太上皇,如百官,如北齊數以萬計的百姓。

    陛下總說,他是亂世中的清流,是那根清冷卓然的玉弦,殊不知,陛下自己纔是真正希望所在。

    是讓這泥濘亂世逐漸如清泉的那汪活水之源。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而他能做的,便是永不背棄。

    君在,他在。

    公元569年,元月,肆虐多日的風雪驟停,暖陽高懸,似是爲這寒冬的萬物都塗上了一層柔和的胭脂紅。

    這份盛景,永遠定格在高湛眼中。

    也許,他無緣得見的太平盛世,便如同這風雪過後的暖陽天,靜謐中藏着勃勃生機和無盡的欣欣向榮。

    如此一想,也算了無遺憾。

    武成帝高湛崩,廟號世祖,葬於永平陵。

    喪事從簡,卻又不失威嚴莊重。

    如高湛所願,蓀歌並沒有過多去粉飾美化高湛的離世,可許是無心插柳,民間對於高湛的死因並無明顯的詬病與譏諷。

    正似高湛那句,蓀歌纔是他的身後名。

    如今北齊的欣欣向榮,百姓溫飽無憂,耀眼的政績,彷彿在一點點洗刷高湛曾經的罪孽。

    功不能抵過,但可以淡去怨念。

    私庫中所有珍寶,皆是高湛留給蓀歌的禮物。

    他無緣得見的太平盛世,北齊的萬千臣民,會替他多看一眼。

    這份私產,便是他最後的綿薄之力。

    幽禁北宮的胡太后,先是一怔,然後失聲大笑,笑着笑着,一顆顆渾濁的眼淚自眼角滑落。

    這一刻,她不知是該慶賀還是遺憾。

    這個她深深畏懼了十餘年的男人,就這樣灰頭土臉與世長辭。

    高湛既然已死,那麼她就是緯兒唯一的親人,想來只要她肯服軟認錯,緯兒看在母子血緣的份兒上,定然會動惻隱之心。

    想到此處,胡太后一把抹去面頰上的淚水,悲喜交加的心情消失的乾乾淨淨,眼中滿是志在必得。

    彷彿,皇太后的尊榮和自由已經在向她招手。

    阿史那氏,區區一個外族女子,既無子嗣傍身,如今就連高湛這張護身符都死了,憑什麼還在北齊的後宮耀武揚威。

    ……

    剛忙完高湛葬禮的蓀歌,便收到內侍稟報,胡太后悲痛欲絕,昏迷不醒的消息。

    蓀歌:(?1?1?5?4?6?8?1?1?5?5)

    悲痛欲絕?

    認真的嗎?

    難不成,高湛一死,胡太后便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對高湛一往情深?

    嘖嘖嘖,說實話,這戲演的過了。

    夫妻情分也好,母子親情也罷,在胡太后眼中都如階梯。

    胡太后想要的,自始至終都是高高在上生殺予奪,最後還有如過江之鯽的入幕之賓。

    所以,十有八九,胡太后這是想將高湛之死當成一股東風,助她自己脫困。

    蓀歌心頭不可遏制的冒出了許多厭惡和不耐。

    雖說幽禁北宮,但依舊是衣食無憂,胡太后還真是不知足,總是想方設法出幺蛾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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