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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血海望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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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宴之後,形骸便在城中等候利歌消息。扶賀派出探子,各處詢問,久無線索。形骸心想:“莫非他已回金剛獅子城去了?”想到此處,也有離開之意。

    這天夜裏,他留書一封,正欲不告而別,恰巧穢留走了進來,笑道:“行海兄,羊兒讓我帶來美酒,以表謝意。”取出一罈酒來,掀開壇蓋,解了封,帳中登時飄滿清涼的酒香。

    形骸心想:“喝完了酒,再離去也不遲。”道:“這可多謝了。”找出兩個酒碗,穢留各自滿上,說道:“這酒有個名堂,叫‘今日不砍柴’,據說是林間樵夫聞到這酒香,連柴都懶得去砍,尋尋覓覓,一恍惚就是一輩子。”

    形骸道:“你娶了老婆,樂不思蜀,莫非就像這樵夫一樣,就此在萬夜國住下了?”

    穢留嘆了口氣,舉碗喝了口酒,道:“我也這麼想過,終究不成。我已答應羊兒,待助狂蜂軍擊敗庇護院,一統萬夜國之後,我便帶她返回金剛獅子城。狂蜂軍奪了權,與大帝的獅國修好,彼此間再無爭鬥,大帝非但不會怪罪我久久不歸,反而會重賞於我。”

    形骸飲酒入喉,只覺此酒甜得銷魂,名下無虛,道:“我有句話相勸。”

    穢留道:“咱倆是過命交情,老哥只管說。”

    形骸道:“獅國與萬夜國之爭,實則是拜登與葉無歸、將首與笑屠之爭。即使狂蜂軍滅了庇護院,奪了實權,又豈能違逆葉無歸心願?更無法抗拒亡神意志。此事絕無兩全之策,你必須當機立斷,要麼即刻攜帶嬌妻歸國,要麼一輩子留在此處,豈能婆婆媽媽,瞻前顧後?”

    穢留身子一震,道:“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形骸道:“拜登絕非善類,萬夜皇爲人遠比拜登好得多了。與其在拜登麾下擔驚受怕,不如在此大展拳腳,設法立足。”

    穢留將一碗酒喝的一乾二淨,苦笑道:“我這人...與大帝長得很像,你知道是爲什麼?”

    形骸一直好奇:這穢留便像是拜登外貌年輕了二十歲,五官臉型體態身姿無一不似。他道:“拜登是活屍,絕無子嗣,莫非你也是亡神的造物?”

    穢留嘆道:“我也不知緣由。”

    形骸道:“那你還來問我?”

    穢留道:“我原先長得並非這樣。我十四歲從軍,十六歲嶄露頭角,見了大帝一面,從那時起,我便對他崇拜得無以復加,時時想着成爲他那樣的蓋世英雄。我日思夜想,學着大帝的模樣打扮、言行舉止,也不知爲何,我容貌漸漸變化,最終成了現在這般。大帝得知,就認我做了義子,破格將我提拔爲冥燈護法王。”

    形骸愕然道:“你是拜登義子?”

    穢留點點頭,道:“我爲了不負大帝所託,日以繼夜地苦練功夫,苦讀兵法,這纔有瞭如今一身能耐。我能有今日,全是拜大帝所賜。而冥冥之中,天意似也讓我追隨大帝,爲他效命。對我而言,大帝是義父,是主人,更是世上至高的神靈。你說...要我背叛義父?我決計不能,萬萬不可!哪怕要了我這條性命,我也無法做到。”

    形骸道:“所以你還是決定返回金剛獅子城?”

    穢留又嘆道:“羊兒讓我留下來幫她,幫狂蜂軍。他們需要我這樣能與四大公爵抗衡的高手,但更需對付那庇護院長,聽說此人一身邪法,比謝無傷更爲棘手。”他說話時盯着形骸,其意不言自明。

    形骸皺眉道:“黃羊兒讓你來勸我加入狂蜂軍?”

    穢留尚未答話,扶賀掀開簾布,步入帳中,她道:“是我請穢留將軍來勸你。”穢留低下頭,神色愧疚。

    形骸有些惱了,道:“我猜你若能勸得我效命於狂蜂軍,黃羊兒便願意立刻隨你回金剛獅子城了?你拿我當你的替死鬼?”

    穢留道:“我實是別無他法,黃羊兒不能就此拋他們而去。況且我想老兄你無牽無掛,或許.....”

    形骸哼了一聲,道:“實不相瞞,我今夜已打算一走了之,喝完此酒,咱們就此別過。”

    扶賀神色焦急,道:“孟大俠,我求求你,留下來幫幫我們。我們與庇護院相比仍是勢單力薄,唯有你這等高手,或有力挽狂瀾之能。”說着握住形骸手掌。

    形骸輕輕一抽,甩脫了她,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看扶賀姑娘統帥有方,民心所向,今後必有取勝之道。我這身劍術法力有極大隱患,委實不大靠得住。”

    扶賀抿緊嘴脣,猶豫半晌,道:“若你留下相助,我願意嫁你爲妻。”

    形骸嚇了一跳,道:“胡說八道!”

    扶賀道:“這並非胡說,只需你點一點頭,我今夜就是你的妻子了。從今往後,狂蜂軍的統帥便是你孟行海,我將這清白之軀、大權財富拱手奉上,一輩子尊敬你....喜愛你。”她說話時低着頭,原先蒼白的臉頰紅的像血,一身灑脫豪邁的氣質也變得嬌羞忸怩起來。

    形骸慌忙道:“萬萬不可!決計不可!我怎能娶你?我在陽世已有心上人了。”

    扶賀跪地說道:“我甘願爲妾,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甚至你將我掩藏起來,不認我這妻子也無妨。我願....把一切都交給你,只求你替我將庇護院連根剷除!”

    穢留道:“行海兄,扶賀姑娘這等容貌,這等身份,這等本事,你還奢求什麼?若換做是我,又非已娶了羊兒,早答應了一千遍,一萬遍了。”

    形骸凌空一託,將扶賀扶起,問道:“你究竟與庇護院有何深仇大恨?你名不要,利不要,權也不要,甚至甘願出賣自己,這又何苦來哉?”

    扶賀泣道:“我告訴了你,你願意幫我們麼?”

    形骸道:“第一,我絕不貪圖你什麼。娶妻賣身之事,休要再提,不然我扭頭就走。第二,我終究得知道這庇護院是否當真罪惡滔天。”

    扶賀似下定了決心,咬牙道:“我把自己的事告訴你,但只單獨告訴你一人,你決不許對第二個人說。”

    穢留嚷道:“什麼?扶賀妹子,你我也算是至交好友,難道對我說也不成?”

    扶賀道:“誰和你是至交好友?你別搗亂,不然我讓黃姐姐好好教訓你!”穢留登時蔫了,悶聲往旁一坐。

    扶賀朝形骸凝視片刻,轉身外出。形骸跟在其後,見帳篷外見不到半個人影,當是扶賀有令,不讓任何人靠近。

    兩人離了軍營,朝城外行去。這城牆曾被謝無傷鐵球砸塌,此刻正在重修。兩人走出城門,扶賀帶着形骸到了一處小河流旁,岸邊有一處花叢,花朵一個個似無精打采,月光染得此處頗爲悽清。

    形骸見她如此慎重,可知她與庇護院之間有深仇大恨,且令她不堪回首,痛苦卓絕。

    形骸不由得心軟,想勸她不必說了,但扶賀說道:“庇護院迫我親手殺了我爹爹,我孃親,還有....我妹妹。”

    形骸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扶賀道:“庇護院每年從樹海國購得許多活人奴隸,通過陰影境地,送入萬夜國中。這些人都是血奴,就像是凡人養的牛羊豬狗一樣,用來喫,用來吸血,用來幹髒活累活,用來...供他們取樂。血貴族們還有個習俗,叫做骨血相連,你知道這骨血相連是什麼意思?”

    形骸道:“恕我孤陋寡聞.....”

    扶賀道:“就比如我爹爹,他是血奴,我也是血奴。他們將我爹爹變作怪物,就像是離落國常說的尖牙鬼。我爹爹是凡人,因此喪失理智,卻又聽這些血貴族的話。他們再讓我爹爹吸我的血,吸我妹妹的血,等他吸飽了,那些血貴族再去吸我爹爹的血。他們說這血裏飽含親情與悲苦,催人淚下,因而加倍美味。我爹爹如此,我娘也被迫如此。”

    形骸怒不可遏,道:“好一羣喪心病狂的妖魔!”

    扶賀道:“這只是其中一種花樣,就像是名廚變着法兒調理豬肉牛肉一樣,活着殺與死着殺,滋味兒不一樣,配上不同瓜果蔬菜,味兒又全然不同了。樹海國不賣嬰兒給庇護院,血貴族長老們想喝嬰兒的血,那又該怎麼辦呢?他們讓血奴之間配種,生下的幼兒,抽出鮮血,成了他們桌上的美酒....”

    她冷冰冰地說着,語氣毫無感情,但似又隨時會爆發出灼熱的怒火。形骸只感遍體惡寒,頭皮發麻,不願想象那地獄般的景象。

    扶賀道:“你莫以爲那不過是一小撮害羣之馬暗中作惡,庇護院血貴族練的泣靈經中有亡神的邪念,年紀越大,便越渴望更美味、更奇特的鮮血。如謝無傷、庇護院長這等數千年的惡魔,他們甚至飼養其餘血貴族爲食,那是泣靈經的缺陷,幾乎無可避免。”

    形骸道:“那魏風、瀋水之類,也是如此了?”

    扶賀道:“他們好得多了,至少不以折磨殺戮爲樂。”她捲起衣袖,手腕上有兩個淺淺的牙印。

    形骸道:“是魏風?”

    扶賀漠然道:“被吸血之時,我會有莫大的快感,又會有極大的屈辱,就彷彿女子被惡人強佔身子似的。是魏風將我變作血貴族,他算是我新生的父親。但魏風常常吸我的血,他又可算作是我丈夫。我並不恨他,因爲是他將我救離了苦海。但庇護院黑暗殘酷,罪孽深重,我決不能容忍他們存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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