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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尊名封聖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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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風豹知道拜鷹坐於長椅上,正在閉目養神,但卻難以看見:窗上皆用厚布擋住光亮,屋內伸手不見五指。

    拜鷹開口道:“風豹,你來了。”

    聽此人說話,拜風豹心中一寒,忙半跪問道:“祖宗大神,找我何事”

    拜鷹問道:“你們找的怎麼樣了可找到那人了麼”

    拜風豹茫然道:“屬下並不....並不知情。”

    驀然間,他喉嚨一緊,似被一冰冷手掌捏住,呼吸不得。他驚駭萬分,痛苦不已,又聽拜鷹森然道:“你是教主,卻哪有教主對屬下行事進展毫不知情無能的廢物”

    拜風豹只覺自己要死了,驚怒之下,他伸手去拿骨灰飛刀,卻聽拜鷹笑道:“算你有幾分骨氣”拜風豹背後一痛,摔落在地,拜鷹那手掌縮了回去。

    他聽得一旁侯億耳說道:“祖先大神,豹兒他畢竟年輕,做事難面面俱到,大神何必如此苛責屬下已收到報信,似已找到那人蹤跡。”

    拜鷹笑道:“還是你辦事牢靠。教主,你滾吧,我暫且用不着你了。”

    拜風豹更不答話,悶頭就往外走,待他遠去,侯億耳嘆道:“這孩子太倔,大神寬宏大量,還請莫要怪罪。”

    拜鷹一雙眼閃着精光,注視侯億耳,他道:“副教主,聽說你綽號叫做六耳獼猴”

    侯億耳陪笑道:“那是旁人說我消息靈通,爲人還算機靈,而且名字中恰巧有個耳字。”

    拜鷹緩緩說道:“我倒也認識一位綽號叫六耳獼猴之人,但那是我沉睡前的事了,只怕已有數千年。”

    侯億耳莫名其妙,鞠了一躬,道:“大神所說那人,想必與老夫一般,亦是個耳目繁多之人這可當真巧合。”

    拜鷹眼神變得森嚴凌厲,充滿威脅,說道:“六耳獼猴一說,來自上古時,據傳是一極兇殘的妖魔,以千變外化、詭計多端著稱,但連我也不知這妖魔來歷,更不知這妖魔是否還留在世上。”

    侯億耳又是茫然,又是驚懼,他顫聲道:“屬下.....萬不敢....變節,對大神一直忠心耿耿,別無二意。”

    拜鷹見侯億耳害怕之情全不似作僞,微覺困惑,道:“我還以爲你與我一般並非凡俗。”

    侯億耳跪地喊道:“屬下確是迷霧師,卻如何能與大神這飛昇之人相提並論”

    拜鷹見他舉止禮節卑微謙恭,冷笑道:“飛昇之人飛昇之人”驀然大笑起來,笑聲陰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慄。侯億耳冷汗直流,不禁呼吸粗重,慌忙告退而出。

    屋外,拜風豹立於角落,見了侯億耳,低聲惱道:“咱們當初便不該放這陰險惡神出來爹爹,你這餿主意,險些又害了我性命”

    侯億耳大駭,忙擺手道:“當心被聽見了。”

    拜風豹眼睛往兩旁轉了轉,見那四個拜家高手凝立不動,神色肅穆,不知是否聽到所言。

    兩人來到屋外,拜風豹遏制不住,怒道:“這拜鷹自稱是英雄,但卻陰沉可怖,邪氣沖天,爲何拜家會如此崇敬此人他擺明了是妖邪異類”他之所以能創立這風暴教,全是憑藉拜家一旁支的支持,而那旁支之所以支持他,則全是因爲對拜鷹的名望的敬慕之情。

    侯億耳嘆道:“只因此人功勞實在太大,他非但救了拜家,更救了當時虞地千萬條人命。”

    拜風豹道:“爹爹,我全然不懂他爲何要喫道術士的魂他又爲何要來萬仙這島上找那人他當年的功績到底是什麼爲何將他變作這幅模樣我看他壓根不把咱們性命放在心上。”

    侯億耳沉吟片刻,道:“好,你若要聽,我便把我所知全告訴你。”

    他們來到一小山坡上,侯億耳確信四下無人無靈,面向那房屋,道:“這拜鷹是三千年前的龍火貴族,他驍勇善戰,贏得靈陽仙封賞,成了虞地的大侯。但當年,那虞地生出一場瘟疫,凡是虞地的女子,生出的嬰兒,皆有如怪物一般。”

    拜風豹想起在神殿中見到過那長手大頭的白色嬰兒,雖是一場幻覺,仍不由得渾身顫慄,他道:“那嬰兒是怎般模樣”

    侯億耳搖頭道:“誰也不知究竟,但只聽說那場瘟疫叫做白嬰病,這病名與拜鷹名字倒算是諧音,不知是不是當地百姓有意爲之。”

    拜風豹顫聲道:“白嬰,白嬰。”

    侯億耳又道:“拜鷹爲了拯救百姓,找到一位叫做黑童的女道術士,這女道人說:這瘟疫是曾經被放逐的巨巫作祟,巨巫已成妖魔,它以

    孩童爲祭品,增強自己的法力,以此報復乾坤。此病被喚作白嬰,而你是此地的侯爵,看來命中註定,非得你才能終結此難,如若不然,瘟疫擴散,只怕要死近百萬人。”

    拜風豹道:“黑童拜鷹讓咱們找的那五人之中,其中一人就是這叫黑童的,她怎可能還活着”

    侯億耳嘆道:“這我也不知。那時,黑童施展仙法,將那巨巫施加的詛咒全集中於拜鷹新生的孩兒身上,並藉助那孩童,將那巨巫召喚到了世上。拜鷹狠下心腸,殺死了自己已成爲白嬰的兒子,此舉徹底殺死了那巨巫,一舉解除了虞地所有苦難。一年之後,虞地新生的嬰兒皆健康可愛,百病不侵。”

    拜風豹依稀聽說過妖界的魔頭幾乎不可滅亡,他問道:“那巨巫就這般容易地死了”

    侯億耳道:“傳聞如此,誰也不知真相,或許它只是遭受重創,仍活在妖界也未可知。你別打岔,且讓我說下去:拜鷹的事蹟很快傳遍虞地,傳到地母島上,他本就極爲威望,加上這件豐功偉績,一時間,他的名聲與當時最偉大的靈陽仙平起平坐,拜家之中,將他奉若神明,而虞地百姓更是時不時舉辦慶典,頌揚拜鷹。

    本來凡人哪怕被人供奉,這信仰並不能增長他們的壽命與真氣。但這拜鷹卻出奇不同,他武功越練越高,壽命越來越長,他活了四百年,五百年,一千年後,他仍然活着。他只不過是神龍騎,這歲數早遠遠超過了極限。

    他的子孫後代留意到拜鷹的異狀:若人們對拜鷹信仰越誠,他就越精神抖擻,法力也愈發高強;若有許多信徒對他不敬,拜鷹立時就能知道,且好似患病般萎靡不振。

    人們說:因爲他殺了巨巫,所以他早已成了神仙。只要信仰不滅,他就能永生不死。

    靈陽仙得知此節,自不能放任不理,他們說拜家建立邪教,有悖正道,派高手來捉拿拜鷹。由於此事,虞地與拜家決定起義造反,維護自己的仙神。就在雙方劍拔弩張,時刻即將廝殺的關頭,拜鷹卻甘願被靈陽仙封印起來,他發誓只要靈陽仙統治凡世,他便永遠沉睡,絕不甦醒,只要靈陽仙不爲難拜家與虞地之人。”

    拜風豹道:“當真他此舉等若又救了一衆信徒。”

    侯億耳笑道:“可不是嗎拜鷹的信徒數目雖不少,但仍及不上當時靈陽仙的一根手指頭。他被封印之後,由於他有一位親兄長在靈陽仙中地位頗高,此人居中調停,靈陽仙便饒了衆叛黨,只是不再允許衆人祭拜拜鷹。

    拜家與虞地民衆念及拜鷹的恩情厚意,如何能忘縱然在嚴厲查處之下,他們仍祕密崇拜這位祖先。久而久之,關於拜鷹被封印之地已無人知曉,但這祭祖的習俗一直在拜家旁支流傳。”

    拜風豹道:“然而爹爹你是如何知道拜鷹埋藏之處的”

    侯億耳甚是得意,笑道:“我是在拜家一古墓中挖掘出古圖,依照古圖指點,竟當真喚醒了這位祖先。”

    拜風豹嘆道:“可咱們竟不知他成了如此暴虐的....妖邪。”

    侯億耳道:“唉,孩兒,你這話不可再說,他好歹提拔你爲教主,掌管無上權威。”

    拜風豹恨恨道:“我不過是個傀儡,真正的權勢仍在他一人手上。”

    侯億耳拍他肩膀,道:“你不過是一時受多了挫折,纔會心灰意懶,做事有些心不在焉,缺乏幹勁。不要緊,不要緊,有爹爹在,爹爹會教你爲人處世,統領羣雄之能。”

    拜風豹垂下腦袋,只想早些結束這一切,遠遠逃離這拜鷹,逃離風暴教,逃離純火寺,甚至逃離侯億耳,隨後與那位叫辛慕的姑娘成婚,養下孩兒,過上與世無爭的日子。

    他明白即使拜鷹不在乎自己,侯億耳不會讓他如此,父親似將一切希望皆寄託在自己身上,盼拜風豹能完成侯億耳自己未竟的心願。他有這許多孩兒,爲何只認準拜風豹拜風豹此刻看似風光,實則處境岌岌可危。他所有的權勢地位皆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只需拜鷹一句話,拜風豹立刻一無所有,甚至四面楚歌:藏家、孟家、拜家、裴家、海法神道教與純火寺中,都有許多人想要他的命。

    他這心思對誰都不能說,哪怕侯億耳也不成。他需找個恰當的良機,與辛慕逃離一切,不,單單逃離是不成的,他需找另一個靠山,助這靠山令拜鷹一舉覆滅,唯有如此,他才能得以歸隱田園,從此無憂無慮的過活。

    只聽侯億耳又道:“我猜測拜鷹祖宗醒之後,雖然不朽,但魂魄實則受損,才變成這黑暗狠毒的模樣,光有信仰已難滿足於他,唯有道術士的魂能維持他的性命,而那黃齒王、黑童道人等五人之魂,則是他回覆原狀,乃至更進一步的關鍵所在。”

    拜風豹不動聲色,點頭道:“原來如此,這可真叫人料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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