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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王孫來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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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熾烈將那兩人抖了抖,只聽叮噹作響,兩人身上翡翠金銀全掉了出來。馬熾烈將財物拾起,把那兩人往天上一扔,哇哇叫聲中,兩個魁梧身軀騰空而去,落在院外的樹上。

    那兩人武功僅比於洞庭稍遜一籌,卻被馬熾烈如雞崽一般隨手打發,於洞庭嚇得瑟瑟發抖,說不出半句話來。

    形骸愣了愣,催促道:“於洞庭,還不快穿此袍”

    馬熾烈劈出一掌,形骸那袍子登時燒成了灰,形骸怒道:“你做什麼這袍子製作不易...”

    馬熾烈道:“你讓此人穿這東西到處亂跑,只會惹得亂七八糟的小毛賊上山生事,還不是老子倒黴這院子不是老子來掃水不是老子來挑”

    形骸道:“你還好意思說誰都瞧見你掃地馬馬虎虎,敷衍了事,尸位素餐咱們這庭院永遠乾淨不了。”

    馬熾烈搖了搖頭,也將於洞庭財物搜刮了,拋到牆外。形骸嘆道:“荒謬,荒謬,清靜無爲,與世無爭,便能逍遙自在了麼似我這等光芒耀眼的男子,躲得了一時,又怎能躲得了一世”

    白雪兒擺起師姐架子,呵斥衆弟子道:“還看什麼看都給我回去練功”令衆人一鬨而散。

    待風平浪靜,白雪兒點了點頭,道:“師父,我瞧道觀中存糧不多,我下山去買些吧。”

    形骸知她變着法兒討錢去遊玩,道:“你這頑徒,大手大腳的,我教你多年,爲何學不到爲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

    白雪兒嗔道:“我算很好啦,其餘如我這般年紀相貌的姑娘,哪一個不是穿金戴玉的,整日價有王孫公子陪伴”

    這時,只聽另一清脆聲音笑道:“白雪兒姐姐,世上有哪個王孫公子,能及得上行海師父半成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白雪兒不用回頭便知道來者是誰,喜道:“桃琴兒”

    形骸見一穿粉色長裙的秀麗少婦走入院內,她身上並未佩戴多少金玉,但衣衫整潔講究,腰間寶劍水光隱現。她是白雪兒的好友,地仙派掌門人的孫女,亦是如今離落國王妃拜桃琴。

    與桃琴兒並肩走來的,則是一位面如冠玉、俊朗秀美的少年,雙目碧藍,穿一身紫袍,他見到形骸,目光顯得喜悅而敬仰。此人是當年落難的少年,當今離落國國主利歌。

    形骸點頭道:“利歌國主,桃琴王妃,兩位緣何光臨寒舍”

    忽聽一人嬌聲笑道:“還不僅僅是他倆呢”只見一頭長三角,相貌奇異美麗的少女快步跑來,抱住白雪兒,用力親了一口。白雪兒格格笑道:“寶鹿你這小妖,可是想吃了本仙女”

    利歌向形骸深深鞠了一躬,道:“許久不來見師父,心中着實想念。”兩年多前,在利歌繼位之後,曾當衆拜形骸爲師,以謝他拯救萬千百姓之恩,形骸當時答應,可鮮有空傳他自己武學,而利歌勤於朝政,也抽不出空來向形骸學習。縱然如此,利歌對形骸仍感激至極。

    形骸暗忖:“如我這般傑出人物,誰見了不爲我心折這國主如此孝順,雖是應該,倒也難得。”於是點頭道:“國主,進屋喝茶如何”

    其餘弟子見了這位“同門師兄”,都想跪拜,利歌急忙雙手將衆人一一扶起,道:“我也是行海師父之徒,大夥兒何必多禮”他身後另有隨從,走上前來,送給每個同門一件新衣衫,一塊鑲金護身符。

    白雪兒與寶鹿、桃琴兒作伴,利歌隨形骸來到客廳,一女弟子奉上茶水,形骸見利歌比少年時稍瘦了些,道:“國主近期武藝如何”

    利歌苦笑道:“我只每天早晚,睡前睡後各有一頓飯功夫習練內功,並無長進,只能勉強不落下。”

    形骸道:“政務繁忙,國主真是辛苦,這份勤勉之心,確實有我幾分神采風範。”

    利歌一愣,覺得形骸與以往相見大有不同,似仍有些冷漠疏遠,但言語間卻活躍了許多。他道:“多虧師父牽線搭橋,我離落國與龍國交往密切,商貿比以往好了許多。這條商路一走通,我肩上的擔子也小了不少。”

    形骸指點利歌爲國爲君之道,可他自己所知全是紙上談兵,大道理一套一套,實則頗爲假大空。利歌知形骸好爲人師,並不點破,微笑着凝神傾聽,連連點頭。

    聊了半天,形骸說起門中弟子要去“證明勇氣”的舉動,搖頭長嘆,道:“離落國那幾座大城,學習了龍國禮教,開闢民智,去除蠻性,可大城之外的部落民衆,仍是野蠻難馴。”

    利歌感同身受,一拍手

    道:“可不是嗎我這一年來,試圖與樹海國聯絡,修復雙方關係,但每一次我約見樹海國國主之時,邊境便會爆發征戰,令我心願落空,白忙一場。”

    形骸道:“國民愚昧,不分好壞,你這是兩面不討好。這數百年間死去的百萬性命,世世代代的仇怨累積起來,只怕永遠難以化解。”

    利歌端起茶杯,吹了吹,小口一喝,愁眉不展,道:“有些時候,國內的幾個部族之間也會發生戰爭。”

    形骸知道離落國人不同部落間,連自己同胞都搶,且搶的光明正大,不受律法約束,反而受族人包庇,他道:“我縱然有滿腹學問,有心令離落國學我龍國禮法,卻總有對牛彈琴之感。”

    利歌點點頭,又道:“他們打過仗,雙方都死了百來人,彼此不滿,想讓我裁決恩怨,便找到王都來。雙方都頑固兇殘,絲毫不聽勸告,而且雙方麾下都有戰團,對離落國至關重要,師父,你猜猜,我是如何了斷的”

    形骸道:“雙方各打五十大板”

    利歌嘆道:“那隻會讓他們都恨上我,我不能那麼做。於是乎,我命他們雙方主犯合作,前往樹海國.....立功,只要雙方能活着回來,非但不辦他們的罪,還給他們貴族的頭銜。若雙方同時戰死,這仇怨也一筆勾銷。他們都服從這判決,甚至迫不及待,滿心歡喜。”

    形骸搖頭道:“徒兒,你此舉不妥,只是將火燒向外頭,治標不治本,反而惡化了與鄰國之交。”

    利歌道:“我...我又何嘗不知但我漸漸明白李國師、金眼神他們爲何不化解這仇恨,有樹海國這麼個冤家,國內再大的禍患,都可發泄在樹海國頭上,所謂同仇敵愾,正是如此。可師父,你知道麼樹海國雖然住在樹上,可他們比咱們離落國要高明得多,理智的多。這兩年來,樹海國從未主動攻打過我離落國一次,而我離落國每年侵擾樹海國之事,幾乎沒一月斷過。”

    形骸記起解元城之事,道:“然則兩國之間,最大的敵人,仍是北面陰影境地的怨靈,仍是那叫拜登的魔頭。”

    利歌有些激動,道:“可不是嗎駐守北疆,防備黑暗,消滅幽魂,那纔是真正造福百姓的事,但這些國內勇士卻更熱衷於搶奪平民百姓,爭強好勝,屠戮活人。”

    形骸道:“或許這與尖牙病有關”此言一出,當即記起利歌未必知道所有國民體內皆有尖牙病隱患之事,改口道:“他們見慣尖牙病發作,不知不覺也受了影響。”

    利歌道:“對了,說起尖牙病,我這些年來鑽研一種藥物,似能抑制尖牙病發作,至少令人平靜,容易制服。若當真在發生大難,即使師父另有要事在身,咱們也未必如上次那般束手無策。”

    形骸心想:“解元之災,那罪魁禍首之一的餓女屍辛瑞仍逍遙在外,不知去向。此人潛伏在人羣之中,暗中殺人,偷取內臟喫,可至今我未得到半點消息。”念及於此,微覺心寒。

    利歌又道:“師父,我此行除了來看你之外,還需去拜見一位離落國的大薩滿。”

    形骸道:“大薩滿此人是誰我這等淵博之人,居然並未聽聞過,那似乎也沒什麼了不起。”

    利歌心中嘀咕:“師父這話未免有些自大了。”他道:“咱們離落國信奉的主神是金眼神,但除此之外,尚有狩獵、農耕等許多神靈。需得請這位大薩滿出山,舉辦請神典禮,祈求國家安泰。”

    形骸想起金眼神的性子,道:“哪用這麼麻煩讓金眼神請這些山神土地到他神殿中喝酒狂歡,等各個兒喝的爛醉,那就萬事不愁了。”

    利歌笑了起來,道:“只怕...也沒那麼簡單,繁文縟節,代代相傳,想要免去,實是難上加難。”

    形骸輕嘆道:“國主忙忙碌碌,不得歇息,負擔越來越沉重,可曾想過其中多少負擔,其實並無必要”

    利歌只感無可奈何,道:“我認爲不必之事,旁人認爲非做不可,那我也唯有去做。”

    形骸道:“古人云:無爲而治。國主與其事事操勞,不如有時放任自流。什麼都不做,比什麼都做要強。”

    利歌將茶一飲而盡,站起身,朝形骸深深鞠躬,道:“師父所言,深明大義,徒兒受益匪淺。徒兒本想陪伴師父,聆聽師父教誨,無奈行程緊急...”

    這時,圓桌旁突然有一蒼老聲音說道:“無爲而治,當真狗屁不通。孟行海,你說的話誤人子弟,難道不覺慚愧麼”

    形骸心中一凜,見一老僧立於一旁,他相貌平平,衣着平平,氣度內斂,正是迷霧師一派首領星知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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