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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母仇不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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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利歌見形骸追去救人,心下惶恐:“不知恩公爵爺能不能救回桃琴兒敵人如此厲害,會不會暗算恩公爵爺”

    他恨不得自己立時覺醒,練成絕世武功,有保護母親、桃琴、白雪兒,報答這位恩公的本事。他的母親待他寵愛有加,寬容至極,從不強迫催促,但利歌自己卻甚是着急。他已十四歲了,不到一年的功夫,他便到了歲數,再也無法超凡脫俗。他覺得自己這十多年來庸庸碌碌、渾渾噩噩,沉迷於樂器醫藥之術,委實有些浪費年華了。

    但母親卻常常說:“孩子,你放心,若能平平安安的度過此生,便是你最大的幸福啦。”

    利歌原本深信此言,以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只要遵循此道,這輩子就不會遭受苦難。他看桃琴兒練功,看拜墨向演武,偶爾會大惑不解,認爲他們是在自尋苦惱:“武功練得越高,越容易殃及旁人,旁人也越容易敵對,那不是自尋煩惱麼”

    但到了此刻,這看似牢不可破的念頭已然動搖:他、母親、桃琴兒何嘗做過有害他人之事爲何忽然間卻陷入層出不窮的危險中爲何他們全無自保之力,只能依靠俠義心腸的俠客幫忙他愈發羨慕那位行海伯爵,渴望有他那樣的功夫,若果真那樣,利歌不僅僅能保護母親與好友,更能去幫助許許多多的好人。

    若是如此,利歌不免會惹上更厲害的對頭,不得不習練更高深的功夫,然後呢更棘手的強敵接踵而來,利歌唯有再設法更上一層樓,這般反覆來回,何時是個盡頭

    他魂不守舍,被母親帶回了兩人的屋子。那木見師伯甚是殷勤,頻頻問利修衣需要何物,關懷備至。利修衣笑道:“不必啦,師兄,只要到時候有咱們幾人一口飯喫,我就感激不盡了。”

    木見握住利修衣的手,柔聲道:“師妹,師父病倒,咱們大唐派就由我當家,我對你怎樣,你不是不知,你但有所需,決不可瞞我,我掏心掏肺都替你辦到。”

    利修衣眨了眨眼,嗔道:“師兄,你好討厭,我累了一天啦,你讓我好好歇歇成麼”說罷推開木見的手。

    木見滿臉笑容,咧嘴直樂,道:“好,好,師妹,我等你,我等你。”說着退出了屋子。

    利歌常見母親與其餘男人調笑,可平時她總有法子打發,這一回卻令他深感擔憂,問道:“娘,這師叔....好生煩人”

    利修衣道:“是啊,他這般盯着我瞧,就像毒蛇盯上兔子一般。”

    利歌急道:“娘,那可怎麼辦”

    利修衣嘆道:“只盼爵爺早些回來,有爵爺在,這笨師兄就不敢色迷迷的啦。”

    利歌忽然覺得很是奇怪:這木見對行海爵爺十分忌憚,而母親一言一行都對行海伯爵甚是依賴。這是母親常用的手段,她假意討好位高權重、端嚴莊重的男子,用這男子嚇跑其餘心懷不軌的男人,自己居於漩渦之中,反而最是安全。木見師伯應當誤會行海爵爺與母親有染,按理絕不敢無禮,可爲何爵爺一不在,他就顯得如此急色他不怕爵爺回來後找他算賬麼

    難道他以爲爵爺不會回來了

    利歌低聲道:“娘,若....若這木見師伯當真對你...對你毛手毛腳,而爵爺又...又不在了,咱們該怎麼辦”

    利修衣道:“那就陪他睡一覺,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利歌見她憊懶,氣的險些暈去,道:“這如何使得”

    利修衣笑道:“我是說笑啦,你娘我瞧見不喜歡的男人,死也不會陪他睡的。放心,爵爺這般武學,怎會遇險”

    利歌道:“就怕地仙派的那個幕後主使親自上陣,若他當真練成了牡丹花開的絕學,那爵爺未必勝得過他。”

    利修衣打個呵欠,道:“傻孩子,就愛瞎操心,船到橋頭自然直,你若害怕,摟着娘來睡一覺,我保管你就不怕了。”

    利歌滿臉通紅,道:“娘,你還作弄我”

    利修衣道:“怎麼了你小時候不一直和我睡的麼有什麼好害羞的來吧,你有兩年多沒和娘一起睡啦。”

    利歌跺腳道:“唉,你這麼大人,還這般胡鬧。”

    利修衣笑了一聲,道:“傻娃娃。”翻身睡去,不久呼吸平穩。

    利歌睡不着,索性回憶行海爵爺暗中傳授他的平劍劍訣。那劍訣用劍鞘感應敵人劍招上的氣息,隨之震動,頃刻間就通曉那劍招的運用之道,非但能輕易化解敵襲,而且能以同樣招式反擊過去,劍法練到這般地步,天下武學,幾乎無所不破。

    行海爵爺似乎是在告訴自己:劍上是有靈魂寄宿的,劍是活物,並非死物,但凡是活物,就會有心思,有聲響,有氣息,有願望。

    利歌知道自己的耳朵很靈,當他全神貫注,心

    無旁騖的時候,他甚至能從三樓聽見底樓蚯蚓爬行的聲音。若劍當真有靈,那靈體發出顫動,利歌怎會聽不出來通過聲音,利歌能體會敵人的劍意,有了劍意,劍招唾手可得,隨意可知。

    他心生希望,渾身火熱,意識到自己能學會這門功夫。利歌一身武功難堪大用,見識也低微得很,但他能體會到這門劍訣的博大精深,神乎其技。

    不知不覺間,他已聚精會神的聆聽周圍聲響。他與母親在三樓,這宅子很大,即使在晚間,聲音也甚是嘈雜,但利歌全都能聽清,並且分辨出來。

    他聽見底樓那木見說道:“那孟行海此去必死無疑,而老頭子這病也好不了了。師妹已是我囊中之物。”

    另一人冷笑道:“這叫一舉三得,三全其美,我拜合利師兄得了地仙派掌門人,而你木見得了大唐派掌門人,而大人也可消除心腹大患,一舉奪得王位。”

    利歌嚇了一跳:“他們當真暗算了爵爺木見這混賬與他們....沆瀣一氣王位,王位,什麼王位”

    木見嘆道:“恕之老兄,若本派中有不服之人,到時你可得如約相助,全數替我掃除乾淨。”

    那恕之笑道:“好,反過來也是一樣。到時候地仙派起了內鬥,可需倚仗你們的翡翠火杖與燧冰彈。”

    木見笑了起來,聲音不大,但利歌卻聽得再清楚不過。此人笑了片刻,咕嘟咕嘟,似在喝酒,他長舒一口氣,醉醺醺的說道:“我...我他奶奶的忍不了啦,我那騷師妹....真讓我意亂情迷,我喜歡她十多年了,片刻也不想耽擱,今晚我就....我就....哼,我看誰敢阻我”

    恕之道:“好,老兄,這兒由你說了算。咱們索性今晚就來一場肅清,看哪個不識相的敢反你。”

    木見嘿地一聲,邁步就走,那恕之跟在後頭。木見怒道:“你跟來做什麼師妹是我的,我誰也不讓”

    那恕之陰險笑道:“我不過是替你看門,豈會強人所難但在外頭聽聽又有何妨你喝湯喫肉,便不許我聞聞香氣麼”語氣也猥瑣至極。

    兩人同時發笑,只聽簾布嘩嘩作響,隨後有事物轉動,似是開啓暗門,腳步聲穿過走廊,開始往上走。

    利歌大驚,急忙將母親推醒,低聲道:“娘,木見是個大惡人,他與地仙派是一夥的”

    利修衣奇道:“真的”

    利歌恨恨嚷道:“他們要來了,這惡人要...要闖進來對你無禮,我非與他拼了不可。”

    利修衣沉吟片刻,道:“我假意與他好,然後用白紗手功夫殺他。你躲在窗外,切莫聲張。”

    利歌急道:“還有一個地仙派的高手呢”

    利修衣臉上變色,咬牙道:“這....這無恥敗類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話音剛落,門被人一推,利歌曾閂上了門,並未被推開。於是木見敲了敲門,咳嗽幾下,輕聲道:“師妹,師妹,是我,你開開門,我來看看你。”

    利修衣看看兒子,心想:“我決不能讓利歌兒受半點危害。”朝利歌兒比了個噤聲手勢,答道:“師兄這般晚了,你來做什麼”

    木見笑道:“師妹,實話實說,我自打再一見到你,整個人便不由自主,魂都跟着你飛了。你開開門,成全我的心思,你我從今往後就在一起,我....我待你兒子有如自己兒子一樣。”

    利修衣啐了一聲,道:“胡說,你知不知道羞字怎般寫呀這樓裏滿是人呢。”

    木見道:“這一層樓的人我都撤走了,師父病重,如今大唐派大半人都聽我的,我要怎樣,他們不敢不聽。”語氣已隱有威脅之意。

    利修衣嘆道:“你走吧,今夜我沒興致,明天咱們喝些酒,我再好好伺候你,成麼”

    咔嚓輕響,門閂斷裂,木見跌跌沖沖的闖了進來,見利歌站在利修衣身邊,他笑道:“成,侄兒,你在旁看着吧。”

    利歌怒道:“休想”毛手毛腳的一拳朝木見打去,木見怒道:“滾開”反手一掌,利歌突然想起平劍劍訣,以左手爲劍鞘,往上一託,卸去大半掌力,右掌跟着推出,借木見之力反擊,但他畢竟武功差勁,造詣也低,受小半力道,肩上一痛,一頭栽倒。

    木見自恃武功高強,全未將這凡人師侄放在眼裏,防備全無,登時被利歌右掌打得翻了個跟頭。他惱羞成怒,剛想起身,腦袋上又捱了重重一擊,滿臉鮮血,他功力深湛,卻也受傷不輕,慘叫一聲,見一個秀麗的少女站在他背後,神色鄙夷,而那恕之也已被她偷偷打翻。

    他怒喊:“來人來人有叛徒”

    白雪兒趕緊拉起利修衣與利歌,喊道:“快走”一腳踢開窗戶,朝外一跳,三人落在屋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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