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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蚍蜉撼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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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煙霧徐徐變幻,形態溫柔,彷彿向形骸指引前路。形骸更不停留,步入門內。

    這洞中居然風景宜人,花草樹木皆欣欣向榮,不知從何處照來燈光,看清小橋流水,石亭木屋,一塵不染,不似塵封多年的模樣,卻又不見神荼與陳若水。

    嫦風走到那石亭中,點頭道:“就是這兒了,我這就施法散去隱蔽山谷的幻影。”

    形骸忽然道:“不可”

    嫦風奇道:“恩公,爲何不可”

    形骸道:“若撤去迷霧,縱然一時嚇退神荼。但這山谷風水神奇,靈氣世間罕見,便是上天諸神也會覬覦,而聖蓮女皇更不會放過此地。”

    嫦風哀聲道:“恩公侯爺,寧願將此處贈予聖蓮女皇,也好過被風雪吞沒。”

    形骸又道:“聖蓮女皇身懷一乾坤法寶,能夠操縱全天下的鴻鈞逝水,且絕不放過任何妖邪。她若得知此地曾受妖界侵襲,定會動用那法寶,將山谷仔細清洗一遍,直至任何可疑之處蕩然無存。”

    嫦風、白雪兒、燭九皆不禁動容,道:“那可怎麼辦”

    形骸走到一座小瀑布邊上,瀑布清澈,倒映着洞中的景物與人,分隔着光明與黑暗,由所知通往未知,凡間的盡頭,妖界的起始。

    那兩個幽靈贈予的煙霧滲透瀑布,瀑布停止,露出另一洞口,洞中有些溼滑。嫦風等滿心好奇,又害怕那神荼出現在洞的另一端。

    通過這暗道之後,只見一平整的大石壁,高寬皆爲十餘丈,石壁正中有一門,門中白雪茫茫,風聲淒涼尖利,似乎聚集着千萬年來的冤魂。在那門的四周,成千上萬的紫色花朵爭相綻放,交織成奇異的、有序的圖案。圖案千奇百怪、暗藏玄機,讓人腦子混亂,隱隱將要發瘋,可又如在覺醒頓悟的邊緣,只差輕輕一步,就能得到一切。

    嫦風驚訝道:“這是...什麼花”

    燭九“啊”地一聲,顫聲道:“斷翼鶴訣”

    形骸點頭道:“不錯,正是這邪門功夫。它本已失傳,但天脈法則將其吸引到了這兒的花朵上。”

    白雪兒暗暗驚懼,想閉上眼不看,可腦中浮現出那紫花的景象,美得讓她沉醉,忍不住就想多看幾眼。她心想:“這就是侯爺說的斷翼鶴訣麼它讓無數人爲它如癡如狂,死命追求,引起軒然大波,震盪整個天下。它...如今就在我面前,若我能學會了它,就能勝過魁京、聖蓮女皇,甚至那神荼惡鬼,一舉將姐姐救出來。”

    形骸走向那冰雪的門,道:“你們在此等我。”

    白雪兒、燭九齊聲問道:“這門通往哪裏”

    形骸道:“應當是真正的雪界,魎妖身軀之內。神荼與陳若水就在那裏。”

    白雪兒臉色蒼白,道:“你就一個人去侯爺,不成決計不成”

    嫦風急道:“是啊,你此去唯有送命而已。情願咱們所有人離開這山谷,也不能任由你犯險。”

    燭九見形骸神色冰冷,於是說道:“安答,我隨你進去。”

    在她心中,若能與安答同生共死,一齊消失在風雪中,這一生也了無遺憾了。

    形骸答道:“門外幽靈賜我祝福,唯有我能順利通過此門,前往妖界而不死。雪界正往凡間蔓延,神荼專心於做法,介於亂序之中,防備必然鬆懈,我唯一要做的,便是救陳若水出來。”

    白雪兒見形骸經受了許許多多的惡戰,如今他面臨最後的關頭,正要前去營救她最親的親人,不知怎地,她卻忽然覺得形骸已付出了一切,他不欠陳若水,不欠陳白雪,他不欠任何人任何事物,他不必再以命搏命,忍耐折磨。

    她哭道:“侯爺,我...我不要你死,我也不要你走,姐姐她......縱然不得救,我也不會怪你。”

    形骸拍了拍她的頭,白雪兒擦去淚,仰頭看着形骸,卻見這活屍般的人向她露出笑容。那笑容不倫不類,僵硬怪異,但他無疑已盡力了。

    形骸說道:“徒兒,你需牢記爲師生平行事:行俠仗義,斬妖除魔,鋤強扶弱,拯救世人。只要你記得這十六個字,照此行事,苦練武功,爲師便再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爲師若不能回來,你可去海法神道教找我的師父袁蘊,她必會撫養你長大。”

    白雪兒哽咽道:“你這話...這話說的像是永別一般,侯爺,你是我世上最親的人啦,而且你....笑得這般難看,你留下來,我教你如何笑得好看些,好不好”

    她暗罵自己的理由太過蹩腳,但這樣的時候,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說辭。

    形骸收斂笑容,道:“人的一生,真正因喜悅歡笑,兩、三次已然足夠。”

    嫦風見燭九斷魂心碎的模樣,拉住燭九的手,道:“侯爺恩公,燭九她也有許多話要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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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燭九大感慌亂,心想:“我....該說的,該做的,都說過做過了,我還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能夠將他挽回他追尋的是自己的道義,是自己的心願,我如何能勸得住他”

    但燭九突然記起自己從未真正向他表白心意,讓他知道自己刻骨銘心的愛,那並非是少女懷春,一時起意的愛,而是用帶血的劍刻在心臟,刻在靈魂中的。

    她道:“安答,我....”

    形骸打斷了她,道:“賢妹,我此去心中不能有半點雜念,有些話原不必說,說了徒增煩惱,只令心軟而已。”

    燭九張着嘴,睜大眼睛,心如刀割,不知該是進是退,更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她眨了眨眼,形骸已融入漠漠的白霜中,再也看不見了。

    燭九更不多想,直朝那霜雪衝去,但白雪兒與嫦風一齊拉住了她,將她緊緊抱住,三人都在流淚,可唯有堅信形骸能順利歸來。

    ......

    雪界的天永遠漆黑,白晝不會降臨。風雪更急更密,冰錐雪片時不時從低空掠過,將山石削得陡峭筆直,宛如尖刀。

    形骸落在稀疏的灌木叢中,灌木叢有如利刃,刺破了形骸的肌膚,形骸低呼一聲,並不覺疼痛,一來他是活屍,肌膚麻木,痛覺微弱,二來此地寒冷,傷處被凍結,痛楚被寒意取代。

    雪地閃着磷火般的微光,到處都是死者,但卻又並未全然死去。他們或伏在地上,或抱着石頭,或被樹木刺穿,或盤膝而坐,一個個皆喪失了活力,無力的等待着永遠也不會來臨的死亡。這兒的風雪將一切封存在生死交界的間隙,讓人受到永恆的摧殘。

    聽說雪界曾無比廣大,遠遠比地母島更遼闊,但此時形骸卻能感覺到它的邊緣。它急劇收縮,甚至還不及聲形島的規模。這並非是雪界前往凡間的緣故,它原本也已受創。

    腳步聲沙沙響起,形骸望向那邊,只見是個體型高大的和尚,這和尚穿一身粗糙藍衫,光着腳,手持鐵禪杖,託着黑鐵鉢,他並未看見形骸,與他擦肩而過,穿過密密麻麻的活死人,走向夜空之下的高山。

    形骸跟着那托鉢僧走。

    來到山腳下,見到一個山洞,山洞中跪着個小女孩兒,那個小女孩兒擡起頭,凝視托鉢僧,她道:“神荼大人”

    形骸心想:“他是神荼是了,這是神荼原先的模樣,他曾是創世神之一,爾後墮落成了妖魔。這是一萬年前的幻影,這雪界瀕臨危難,他在回想往事。”

    托鉢僧閉目想了想,道:“你叫嫦楠爲何凡人會來我地界”

    嫦楠道:“大人,我....是山神指引我來找你的,我受了很多很多苦,我....但那都不要緊,我求求你啦,求你放了那幾位神仙,沒了他們,我們的村子就活不下去啦。”

    托鉢僧道:“那些神犯了錯,我不能原諒他們。既然你這麼說了,我會殺死他們,儘快委派新神負責那一方水土。”

    嫦楠哭道:“他們犯了什麼錯”

    托鉢僧答道:“你比誰都清楚。”

    嫦楠點頭道:“他們和凡人生娃娃,可那些凡人由衷崇拜他們,他們都是自願的,我的孃親也是。”

    托鉢僧道:“你是來救你爹爹的”

    嫦楠悽然望着托鉢僧,她眼中閃着太陽的光芒。

    托鉢僧道:“你並非尋常的神裔,而是覺醒者,因此很不一樣。”

    嫦楠擔心她爹爹的安危,卻只能順着托鉢僧說話,她道:“神裔與覺醒者有何不一樣”

    托鉢僧道:“神裔不過流着神仙的血,覺醒者卻得到上神魂魄的火花。神裔貪圖安逸,與生俱來便高人一等,但覺醒者卻擁有更高的心氣與智慧,潛能也更強一些,能夠後來居上。”

    嫦楠道:“原來如此。”

    托鉢僧又道:“然則在我眼中,覺醒者亦不過是塵埃,比如你來求我,就像螞蟻對大象喊話,我本可以置之不理。”

    嫦楠急道:“但...大人,你畢竟理睬了我。”

    托鉢僧閉目片刻,一個瘦骨嶙峋、被繩索捆住的老者落在兩人之間,嫦楠張開嘴,想要呼喊,但那老者瞬間已被凍成冰雕,旋即融化成水。

    嫦楠哇哇大哭,道:“爹爹爹爹”

    托鉢僧道:“因爲你來求我,所以我網開一面,我只殺首惡,其餘神仙並無實據,我會釋放他們。”

    嫦楠哭的渾身顫抖,但托鉢僧全不理會她的情緒,又道:“你留在此地,跟我學仙神之道,我會教你天地靈氣運轉之法,塑造世界之理。”

    嫦楠恢復了平靜,順從答道:“是,大人。”

    但她的眼神讓形骸想起了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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