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宴席上發生的事,在京都世家高門已然不是祕密。
這些日子榮陽公主進宮找陸妃哭訴過,也找皇帝哭訴過,都無法挽回她必須嫁給南疆四王子的命運。
陸妃那裏被皇帝訓斥了一番,就連秦王也吃了掛落。
皇帝爲了看住榮陽公主,沒讓她單獨住在公主府,而是把她接進宮中居住。
婚事也在緊密地籌備,南疆使團離去時,就是榮陽公主出嫁日。
許是知道聯姻之事無法挽回,榮陽公主也不鬧騰了。
一切都很好。
直到二月二龍擡頭那日,宮中舉辦春耕禮,五品以上的名分都要進宮去陪着皇后一同舉辦春蠶儀式。
儀式進到一半時,皇帝那邊忽然派了內侍過來傳話,要皇后立即去一趟春暉殿。
春暉殿,就是榮陽公主居住的宮殿。
春蠶禮很重要,若不是重要的事,皇帝絕不會派人打斷皇后。
那派來傳話的內侍看得出是極力忍耐,卻依然能看出惶恐。
顧青媛站在一旁猜測,榮陽公主那裏有什麼事呢?總不會是發病了吧?
她從前和榮陽公主也算是頗多交道,並未聽說她有什麼隱藏的疾病。
皇后放下手中的東西,摘去頭上靛藍的布巾,表情有些冷肅,命宮人把其他命婦安頓好,指着顧青媛。
“隨我來。不要問。”
顧青媛頓了頓,邁步跟上皇后的步子。
看來是出大事了。
兩個人急匆匆地到了春暉宮,纔剛下轎攆,就聽到殿中傳來哭泣聲。
是陸妃的聲音。
還有皇帝焦急的催促聲:“你們到底是幹什麼喫的。怎麼沒個章程。”
“到底喫進去的吐出來了沒有?”
顧青媛隱約明白怎麼回事了。
榮陽公主爲了反抗去南疆聯姻,竟是服毒了?
毒藥這麼容易到手?還是有人故意爲之?
思忖間,皇后帶着進了大殿,裏頭人來人往的,喧鬧一片。
皇后進去後,同皇帝低聲說起話來,顧青媛悄無聲息地站在一旁,只見榮陽公主穿着雪白寢衣,面色蒼白地靠在臥榻上。
兩個宮女跪在臥榻前,接她的嘔吐物。
“走開!滾出去!”她的聲音虛弱,聲音毫無威懾力,更像孩子任性。
皇帝在一旁氣得吹鬍子瞪眼,好在太醫稟報說榮陽公主已經吐出大部分的毒,沒有生命危險。
皇帝明顯舒了口氣,言簡意賅,“好生醫治。”
今日幸好在宮中舉辦春耕禮,太醫隨行,否則榮陽公主也別想救回來。
聽說自己死不了,榮陽公主更加激動。
皇帝冷臉,“你到底想怎麼樣?以爲毒藥是什麼小玩意嗎?說喫就喫?”
榮陽公主彷彿豁出去般,絲毫不怕皇帝的冷臉,“父皇。若是讓我嫁到南疆去,那我還不如死。”
“明明女兒說過要什麼樣的夫婿,你爲何不能讓女兒如願呢?”
皇帝深深吸口氣,原來看起來認命的女兒根本就是私底下醞釀着大事,還是想要嫁給裴瑾廷。
這個她的親兄長。
他看了眼皇后,“就算朕這個皇帝,也沒有事事如意的。更何況,朕同你說過,景珩他不行……”
榮陽公主聽了,“那我情願一輩子不嫁人……”
“什麼?他竟然敢肖想景珩?”皇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榮陽公主爲何要服毒。
她怒容滿面,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陛下早就知道她齷齪的心思?所以纔將她遠嫁嗎?”
皇后咋然聽到這個消息,激怒之下,有些口不擇言。
榮陽公主被氣得竟然撐起身子。“父皇。你爲何不能成全我?哪怕做妾,女兒也甘願。”
皇帝見她越說越不像話,立即臉沉下來,冷冰冰道:“不可能。從前給你選駙馬,你不選。這個時候定下南疆四王子,你不嫁也得嫁,這個時候尋死覓活沒用。”
“榮陽。景珩他不是你可以想的人,最好給朕斷了這份念想。”
榮陽公主淚如雨下。
皇帝沒有絲毫心軟,“朕從前真是太過縱容你了,才讓你長了這樣的心思。”
帝王至高無上的權威不容挑釁。
“皇后,這裏交給你。”前頭的春耕禮還沒結束,皇帝還要去善後,把春暉宮交給皇后,走了。
皇后看着地上哀哀哭泣的陸妃,臥榻上奄奄一息的榮陽公主,只覺得無比快意。
她佯裝不覺,吩咐道,“好好看着公主,若是再有不測,小心你們的腦袋。”
這話是對宮人說的,也是對着陸妃。
“若是公主身體裏的毒催不乾淨,也可以用金水催吐。”
金水,就是米田共的水,民間催吐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