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使人來找裴謹廷時,他已經出了行宮,往山林深處而去。
聽說裴謹廷不在,請人的內侍懨懨而去。
顧青媛雖沒去太子宮,明顯感覺行宮中情形不同。
巡邏的侍衛增多了。
到了晌午,顧青媛更是發現賀錚竟然離開又回來了。
“公子帶了許多人,陛下也撥派人手,用不着屬下,公子遣了屬下回來。”
賀錚沒等顧青媛問原因,直接將後頭的事都一併稟報了。
顧青媛只覺着有些奇怪,賀錚貼身護衛裴謹廷,又不是沒有過人多的時候。
也不曾見裴謹廷將賀錚趕回來。
不過,她並未追根究底,只是道,“那你去打探一下,太子突然病倒,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
賀錚皺眉,他其實並未跟着裴謹廷出門。
不過是門邊打了個轉又回來。
公子在離開時,一再叮囑,一切以少夫人的康健爲重,也以少夫人的命令爲重。
也讓他帶着人,好好護衛少夫人。
一下接了打探的任務。
賀錚沉默了會,領了任務出門。
他從小跟在公子身邊,學到一套專門對付人的刑訊手段,可以說是用刑的好手,可打探消息……
公子身邊的人每個人自有分工。
這會賀錚只能把自己當成斥候來用,出門打探消息去。
他不由得想到公子去山林深處的真實目的,如果少夫人知道以後,肯定會生氣。
到時,少夫人的怒火,也不知對着他們什麼人。
顧青媛此刻並未發怒,只是靠在窗臺前,望着外頭漆黑的夜空,天上星光寥寥。
忽然感覺外邊有人喧鬧,似乎在高喊着什麼。
因爲離得太遠,故而聽得不夠真切。
“霜蕪。你派個院子裏的內侍去看看,前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夜露寒霜,又是那樣急促的聲音,顧青媛心頭莫名地不安起來。
想到深夜未曾歸來的裴謹廷。
原本想要在院中等消息的顧青媛,思索片刻,起身拿起薄披風,帶着人往外而去。
皇帝的寢宮內,太醫正在向稟報太子昏迷的原因,外面傳來急促步伐。
“陛下,屬下有急報……”
皇帝聞言,立即擡手打斷太醫的稟報。
這聲音他很熟悉,是他今日派在裴謹廷身邊的侍衛長。
跟在他身邊很多年,性子沉穩,內斂。
這麼多年,無論遇到什麼事,皇帝都不曾見到這位侍衛長驚慌失措的模樣。
他意識到定有極其重大的事發生。
果然,那位年輕的侍衛長帶着滿身風霜大步踏進來,身上的盔甲,有些破損,有些地方黏着暗紅的印記。
“陛下……屬下有負所託……三公子帶着人去密林狩獵,回來的途中與遇到刺客,刺客人數衆多,且有備而來。”
侍衛長看起來有些力怠的模樣,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停了停脊背,“屬下等奮死拼搏,三公子仍然身受重傷……”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竟然是悄無聲息,只剩餘點點尾音。
彷彿感受到殿內的氣氛忽然間變得凝滯,侍衛長俯身跪在地上,“如今三公子危在旦夕,屬下已經讓人送到偏殿,特來向陛下稟告。”
皇帝從聽到刺客兩字起就已經豁然起身,這會更是目光猶如利箭,射向侍衛長,“到底是怎麼回事?”
侍衛長跟了皇帝這麼多年,當然明白他的性子,若是皇帝越生氣越表示事情沒什麼重要。
可一旦明明重大的事情,皇帝卻壓抑着聲調,慢條斯理地說着,那說明皇帝此刻已經是暴怒的前兆。
裴謹廷爲什麼要進山林,不過是代替他去的,爲了彌補這些日子太子昏迷,他不能出門暢快狩獵。
這次想着去深點的林子狩些大的野物來。
果真是狩到些大的“野物”,不過自己也遭受到反噬。
明明他已經撥了禁衛跟着裴謹廷一同前去,還是碰到了刺客,竟是有備而來的。
動手之地選的是密林裏難以施展伸手的地方,若是沒有禁衛拼死相護,也許這會送回來的直接是一具死屍。
侍衛長也沒想到會碰到這樣的,若不是他和三公子之前有應對,侍衛長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着回來。
三公子身中六刀,刀刀直逼要害,也就說明那些人就是對着三公子去的。
也難怪三公子進去山林前特意和他說了幾句,也不知三公子這是有所感受,還是誤打誤撞。
也幸好這提前應對,這纔將那些刺客打得接連撤退。
可那時三公子已經倒在林子裏,渾身上下一直都在流血。
侍衛長能被派去裴謹廷身邊,自然是明白這位裴家三公子對皇帝的重要性,故而沒有請示,直接送到皇帝居住的偏殿來。
不過是他知道太醫一直都跟在皇帝的身邊。
皇帝面沉如水,“那些刺客怎麼樣?可曾抓到活口?”
侍衛長額角流下大滴大滴的汗水,卻不得不開口,“唯有一人還留有一口氣,但沒等屬下問訊,已經服毒自盡了。”
很好。
皇帝在御案後踱步,爲了殺景珩,動用的還是死士。
想到東宮那邊,太子如今昏迷不醒。眼下裴謹廷又受到刺客的襲擊。
皇帝腦中閃過許多的人選,卻都無法確定。
能夠養死士的人,非富即貴。
京都那麼多高門世家,到底是哪家動的手?
裴謹廷這些日子,幫他做了許多陰私之事,得罪的人大把……
黑幽幽的窗櫺外,風噼啪地打着,宮內的宮燈,散發出幽幽光芒。
皇帝緊緊地抿着脣,最後,“去,去偏殿看看。”
隨後又吩咐剛剛來稟報太子病因的太醫,“把所有的人都召過來。”
“尤其是擅刀傷的。”
“通知下去,無論用到什麼,都不用顧忌,務必把人救好。”
這就是死命令了。
太醫滿頭大汗地退下去傳令,皇帝匆匆地去了偏殿。
纔剛踏過門檻,耳邊傳來女子哭叫。
是皇后的聲音。
她不是在太子宮中?怎聽到消息跑到這邊來了?
皇后趴在臥榻邊,抱着裴謹廷哀哀哭泣,就連邊上的太醫要幫裴謹廷包紮傷口,也沒能讓她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