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媛咬着枕巾,瞪着裴瑾廷,聲音嗚咽,“混賬……裴瑾廷,你這個混賬……”
裴瑾廷衣衫整齊,坐在臥榻邊,
“當初的盟約,你說開始就開始,那結束總要本公子來定。”
顧青媛鼻頭酸了酸,轉過頭去,不看他。
嗓音也不知怎麼有些啞,
“是。當初盟約之事,是你幫了我。若要算起來,幼時,我也豁出去救了你,咱們就算兩清了。”
顧青媛額前的發已經溼透,眼底也是一層濛濛的水霧。
她忍着不想動,卻還是忍不住從脣角溢出一絲細碎的聲響。
裴瑾廷手指在牀欄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難受就過來。我幫你。”
顧青媛抿着脣,眉心緊蹙,“你走,走得越遠越好。”
心底彷彿有小蟲子在咬着她,一口又一口,攥着枕巾的手,又用力的幾分。
委屈又心酸,下脣幾乎都要被咬破了。
“顧圓圓,你講不講理!”
顧青媛緊閉着眼,她不知這人今天又發什麼瘋,可能是想明白了,要與她結束這段姻緣了,是吧。
她嗓音發啞地開了口,
“裴瑾廷。到底是誰不講理?你別忘了,我們當初是盟約好的,既然當初是好的開始,那也就有個好的結束吧。”
不想,她的話還沒落下,就被人扣住了身子。
那力道大極了,身後的男人,視線好似火一般,烙印在她身上,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來,
“好。既然你要走,賬總是要清的……”
顧青媛聽了這話,鼻頭越發酸脹的厲害,眼眶也跟着酸了起來。
偏偏她已經被那冰冷折磨地快要失去理智。
她擡手艱難地掰開扣着她腰身的手,
“那就算清楚吧。到底是我對你的救命之恩重,還是你履行盟約更艱難?”
顧青媛不知道他這又是做什麼,總是如此莫名其妙的強硬。
越想,眼淚控制不住,不爭氣地落在枕巾上,洇溼一大片。
裴瑾廷看着心口都顫了起來。他哪裏見得她這般。
實在是這幾日心頭氣得太狠了。
他不由地伸出手指,想要用指腹替她擦淚。
到了半路,又收了回來。難得罵了自己一聲“蠢貨”。
一想到那避孕的藥包,忍不住道了一句,
“你還哭?是你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我。我都知道了……”
顧青媛聽了他這話,恍然了一下,他知道了什麼?
“我什麼時候不要你了?父親說要帶我去邊疆,也說要給我相看,可都被我拒絕了……”
“我纔是蠢。就不應該拒絕父親。說不定這個時候,已經相看好,準備入洞房了。”
裴瑾廷明知道她是氣話,卻還是手下扣着她的腰肢,幾乎都要氣笑了。
“你還是不肯說嗎?你不願意誕下我的孩兒。你的枕下一直放着那避孕的藥包?”
他的眼睛都紅了起來。
顧青媛雖側着頭不看他,卻還是感受到了他的怒氣。
他一貫都是如此強勢。
從前總是喜歡一邊親吻她,一邊託着她的腰,上下都將她堵的嚴嚴實實的。
有時候,顧青媛也忍不住生出就這樣過下去也不錯的錯覺。
顧青媛慢慢呼出一口氣,忍住輕顫,咬着脣,只吐出一句。
“大家都是體面人,都給彼此留些臉面吧。”
長痛不如短痛,既然裴瑾廷知道她從前每次事後都放藥包。
不若就此讓他誤會吧。
“裴瑾廷。春日裏,我們能坐下來,有商有量的定下盟約,那現在……好聚好散吧。”
她相信,憑藉着他的家世地位以及帝王的寵愛。
就算是再娶,也能找到許多很好很好的閨秀。
更何況,他不是還有那個喜愛的人嗎?
好聚好散?
裴瑾廷眉宇間一片陰鬱,只一陣鈴鐺滾落地上的聲音,隨後不知滾落到了哪裏去了。
“裴瑾廷……”
猝不及防之下,她雙手緊緊地抓着的肩,恨不得喫他的血。
裴瑾廷眼神陰鷙,氣狠了。
“好。我們可以好聚好散,但你要爲本公子孕育一個孩子。”
顧青媛呆愣愣地看着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裴瑾廷動着她的腰帶,冷冷地說道,
“你不願意?這小半年,本公子一直讓人往你喫的,還有藥湯裏,放了藥材。”
“你有宮寒之症,不易有孕,沒想到本公子讓人給你補身子,你倒好,一直用這藥包。”
腰帶很好解,不多時就解開了,衣襟散亂。
“你都不愛惜自己,爲何本公子要愛惜你。”
“這回之後,等着孕育本公子的子嗣。”
裴瑾廷生氣許是有一部分是因爲顧青媛不肯懷他的孩子,和他分清界限。
更多的,還是氣顧青媛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本就每次小日子痛得死去活來,宮寒之症嚴重,卻還如此做,分明就是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
顧青媛沒有阻止裴瑾廷的動作,神情複雜,問,
“爲什麼你要讓我爲你生個孩子?”
她最初確實是不想生孩子,她怕兩個人因爲孩子,到時分割不開。
可她也很久不曾用過藥包了。
一個是知道自己有宮寒之症,另外一個,她說不清楚自己期盼着什麼。
裴瑾廷鋒利的目光掃向她,拽着她的手腕,垂眸俯視着他身下的顧青媛。
“因爲,本公子不想讓你好過。”
“本公子心裏有你,你卻棄若敝履。”
他說不出什麼歡喜,只覺得一句心裏有你,就是足夠表明一切。
他更不敢說什麼歡喜,他一直記得,當初顧青媛同她手帕交說的那句話,就算全世界男人死絕了,也不會喜歡裴瑾廷。
他覺着這樣一句就夠了,若是被拒絕了,總是有迴轉的餘地。
事實上,聽起來裴瑾廷好似高高在上,說的話毒的死人,實際影藏着很深的扭捏。
可顧青媛沒有表露出半點驚訝信息,她沉默着。
最後,蚌殼一樣的嘴,輕輕地抽着氣,眼中的決絕和傲然化作了長矛。
衝進裴瑾廷的眼中,聲音輕柔地說,
“裴瑾廷,你別做夢了。這輩子,我都生不出孩子的。”
一碰冷水,無形凍住了眼前的人。
手腕都快被捏碎了。
這一夜,顧青媛一點也不好過,她卻始終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