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正好。顧青媛靠在窗櫺一側。
幾縷碎髮掉落在她脖頸上,溫柔極了,白衫紅裙,瑩瑩生輝。
裴謹廷本想說“再拿出點誠意來。”可看到她扯向自己衣襬的手,頓住了。
陽光灑在她臉上,顯得她皮膚白淨清透,邊緣泛起一層金光。
讓人忍不住想起“歲月靜好”之類的詞。
裴謹廷煞有介事地思索了一番,下巴靠在她頭頂上,輕聲說了起來。
他的嗓音低沉,在她的耳邊縈繞,顧青媛提着的心慢慢地放下,慢慢擡眸,撞進了男人那雙深邃黑沉的眼眸。
挺直的眉峯愈顯立體,鼻高脣薄,距離將他俊美的臉龐勾勒得格外清晰。
她背靠在窗櫺上,男人近在咫尺,俯身凝望着她。
在這個靜謐而長久的對視中,她不由自主地屏息,彷彿連周遭的空氣都靜止了。
“怎麼。陸文澤那卑鄙無恥的小人,給你的消息肯定沒有爲夫的多吧。”
裴謹廷眼神灼灼地盯着她,面容緊繃,墨澈的眸間,有着不依不饒的意味,話中也帶着指控。
顧青媛想了想,嘗試在他頰邊親了下。
裴謹廷身子僵了僵,明明他們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
這會顧青媛的動作,讓他喉結滑了下。
“顧圓圓。你不要覺得親我一下,就算是感謝了。”
見她哽住,又云淡風輕地補充,
“想佔爲夫的便宜呢。不用藉着別的事做由頭。你有這個特權。”
顧青媛,“……”
論沒臉沒皮,她是比不過他。
緩了口氣,她推推他,“院子裏都是人。讓我下去。”
男人姿態閒散地抱着她,靠在牆邊,手從肩膀撫過她的脊背,最後停在腰上,暗示意味十足。
顧青媛自然不同意。
這是白日,更何況還在外面。
誰知,沒等到她答覆的裴謹廷,將手移到她的腿彎。
“到裏面。”顧青媛羞惱地,壓着氣音說道。
裴謹廷喉結動了動,很君子說好。
結果,他偏不。
顧青媛聽到外面的說話聲,卻不敢出聲,不敢大動,生怕不小小心發出什麼異常聲音,把人引進來。
只要有人進屋,往內室走兩步,就能發現門簾後的動靜。
他的那個十足的暗示,一直持續到天黑。
在夢中,顧青媛也是氣鼓鼓地罵着裴謹廷這個禽獸。
也總會回想裴謹廷的那些話。
裴謹廷凜冽漆黑的眸子勾着顧清媛,俊朗如月,
“圓圓,顧圓圓,你叫我的字吧。我想聽。”
“顧圓圓,我想要……”
她聽見他嗓音沙啞的開了口。
顧青媛微頓。
他要什麼呢?
要她跟他談感情嗎?
她漠然一瞬。
可他卻在些微的停頓後,將這句話完整的說給她聽。
“顧圓圓。我想要……你。”
要你這個人。要你的心。要你的意。
那些話說得她腦袋都亂了起來。
也說得她心頭快跳了許久。
原來。他對她也是有情意的。
不是她以爲的那樣。
她突然就不知道他們的前路該走向哪裏。
她以爲他們會在一個合適的時間裏,慢慢分開。
她也會在一個合適的時間裏離開,會離開京都,去看看京都以外的大周是何等模樣。
他也會在她離開後,迎娶他心愛的姑娘。
此後,各安天涯,此生不會再相見了。
但他卻和她說了那麼多。
一下就把她這些日子以爲的兩個人日後好聚好散的情景嘩啦一下推倒了。
甚至讓她開始眷戀如今這樣的生活,甚至不願意把它打破。
如果不能好聚好散,那麼該怎麼辦呢?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顧青媛緩緩吸了口氣。
此後幾日,原本該閉門思過的裴謹廷白日裏總是不見人影,總是天黑之時方纔歸家。
顧青媛煩惱之餘,倒是又撿了一件事做。
幫裴謹廷做一件夏衫。
當做他四處打探父親消息的謝禮。
沒有要針線房的幫忙,這件衣裳,是顧青媛一針一線親手縫製。
夜色越來越濃,整個裴府靜悄悄的。
顧青媛打了個哈欠,她剪掉線頭,將快要完工的新衣放在一旁。
若是裴謹廷在府中,她倒是會等一等,辰間他留了口信,言今日會晚些歸家。
顧青媛就不等了,纔剛洗漱完出了淨房,就看見男人靠在羅漢榻上的背影,百無聊賴地拿着一本書翻着。
餘光瞥見顧青媛從淨房出來,裴謹廷漫不經心地開口,
“顧圓圓。明日開始我不回府了。”
顧青媛擦着溼發的手頓了頓,心頭莫名咯噔一下。
她的手抓着帕子緊了緊,隨後若有似無的掩飾,
“我知了。”
裴謹廷餘光看着顧青媛,發現她也不多問一句爲什麼。
乖覺得讓人生恨。
“我把賀錚留給你。”他頓了頓,“顧圓圓,你都不知道問我去哪裏嗎?”
彷彿從牙縫裏蹦出來的話語。
顧青媛……
她想問,他也沒給機會呀。
停了會,顧青媛道,
“裴謹廷,你之前說,我們可以是更密切一點的關係對不對?”
“嗯。”男人翻書的手停了停,點頭。
像是想到什麼,顧青媛笑了笑,
“你知道,我的身世來歷不明,顧家如今分崩離析,鎮國公還不知道如何。”
“比起孤苦無依,無人可靠。”
“我們繼續做這樣的家人其實也很不錯。”
裴謹廷面色沉沉,好似不懂一般,視線逼人,輕笑着問她,
“家人?什麼樣的家人?”
察覺到他的不快,顧青媛連忙解釋到,
“就是你和顧家大兄那樣的家人。你比我大一些,你要願意,做哥哥也行的。”
裴謹廷身子驀地一僵,彷彿聽到什麼荒唐至極的事,帶着咬牙切齒的意味,
“顧圓圓……本公子可不想做那顛倒人倫之事。哥哥……呵……”
他靜靜的望着她,眸色深沉近墨,裏面似乎蘊藏淡不可見的火苗。
裴謹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明日我要陪太子出京巡查防務,約莫得十天半個月纔回家。”
“你在家再好好想想什麼是更密切的關係。”
“想不明白就多想。”
說罷,去了淨房洗漱,這天夜裏,從前好似大山一樣抱着顧青媛睡的裴謹廷,轉過身去,沒多久呼吸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