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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定案(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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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火熒熒照在她皎若明月的一張臉上,凝脂肌膚被昏黃的光籠罩着,愈發柔潤。

    趙懿懿以手支頤,微仰着頭看他,脣角凝笑,就連那一雙杏眸中也透着盈盈笑意,更透着幾許興味。

    顧禎心跳驀的漏了一拍,緊跟着微微一緊,擱在桌案上的手也漸漸收攏。

    “懿懿?”良久,他低低地喚了一聲,神色帶着些遲疑。

    光線昏暗,趙懿懿手執一支箭矢,輕晃了幾下,含笑道:“陛下怎麼了?”

    顧禎忽而就不敢開口,原本的淡然沉靜,也轉爲了忐忑與不確定。

    “朕……”

    幾度開口,又幾度遲疑,心跳的驟然加速,叫他毫無徵兆地升起一陣隱憂。

    不是那年冬至宴麼?

    驀的,他突然低了頭,驚惶地伸手,動作輕柔地將她半攬着,而後手臂漸漸收緊,似要將她揉入懷裏:“懿懿,朕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告訴朕?”

    在觸及她眸光的一剎那,顧禎便知道自己錯了,並且錯得很離譜。

    所有人都在說那一年的冬至宴飲,就連他也是這般以爲的,可如今卻突然發覺,並非如此。

    見她不說話,顧禎抱得更緊了些,將下巴埋在柔軟的肩窩處,聲音微微發顫:“懿懿,是朕錯了,你告訴朕好不好?”

    心頭蔓延開無邊的慌亂,是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忍不住又說了許多話,似要將所有的情意都吐露給她看,叫她知曉自己的心意。

    今日下着雨,偌大的紫宸殿也因此燃了紅蘿炭,身上衣衫便單薄了些。

    趙懿懿一襲袒領衫子,能清晰感覺到一陣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肩窩,酥酥癢癢的,便下意識縮了縮。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眨動了下眼睫,聲音清潤:“陛下既然不記得了,那就算了吧。”

    別人不記得的事,她也不是上趕着說的性子。

    那就不記得好了。

    她放得下,顧禎卻不肯放下,仍是執拗地抱着她,啞了嗓子:“你告訴朕,以後再不會忘了。”

    一手抵在他胸膛上,趙懿懿甚至能感受到裏頭蓬勃有力的心跳,她轉而輕輕一推,自他懷中退開些許,眼含笑意:“妾身還以爲,頭一回見着陛下時,是在長安。”

    長安……

    顧禎瞳孔急遽收縮,按在她肩頭處的手鬆了松,突然想起了,少年時入長安的事。

    相隔,約莫有六七年了。

    繼而又憶起,他當年往長安時,確實曾到訪過趙家。

    只因趙氏世代居於長安,根基身後,若要知曉長安景況,是個絕佳的着手之處。

    趙懿懿咬着脣瓣看他:“你總說喜歡我,總說心裏有我,卻連第一回在哪見着我都不知道。”她有些委屈,連娟眉微擰着,聲音都透出不高興,“成日只知道騙我,說那些謊話來誆我。”

    她以爲,那也曾是獨屬於倆人的回憶,是單單隻有倆人知曉的東西,卻不成想,原來只有她一人記着。

    他什麼也不知道。

    然轉念一想,卻又是必然的。

    “原來陛下從一開始,就沒放在心上過。”縱使已經知曉答案,可她還是會有些難過。

    曾經的滿腔情意,實則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惦記的那許多年,像個笑話。

    還不如隔得遠一些,便不會有後來的受傷與心酸,記憶裏的一切都不會變,反倒會隨着時間的推移,愈發的美好。

    喉間一陣哽咽,她咬了咬脣瓣,別過頭看着燭火映照下的楠木山水紋掐金絲座屏:“陛下總問,妾身爲何叫人移了那麼多的梨樹在椒房殿。或許陛下不記得了,可妾身卻總也記得,年少尚隨祖父住在長安時,府中有一梨園。正值梨花滿枝,如團團堆雪之時,陛下便立在那梨樹下,笑着朝妾身問路。那時妾身便想着,別說是問路,你問什麼妾身都能答了。”

    “也曾竊喜過,這般的畫面只有自己見着了。”趙懿懿仰着頭,杏眸中已然集聚了一團霧氣,鼻尖泛着淺淺的粉色,“如今想來,倒不如像陛下一樣,什麼都忘了。”

    不記得,便不會惦念,不曾惦念癡想過,便不會受傷難過。

    久遠的記憶紛至沓來,恍惚間,彷彿有一個着石榴長裙的少女,正立在那一簇簇梨花下,同他溫聲細語說着話。

    少女明媚嬌妍,比春陽更勝三分,細軟的髮絲似乎在發光。

    含笑望着他,又有着幾分僅屬於她的羞赧。

    像一隻驚惶地小鹿。

    顧禎神色一片怔愣,卻又分不清,那到底是深藏在他記憶中的少女,還是循着言語的幻化。

    又或者,是一道模糊的影子,隨言語而擴充描補,逐漸有了模樣。

    “朕……”他在這一瞬間失了言語,竟不知該如何說話。

    勉強壓下心頭澀意,顧禎輕聲道:“懿懿,從前的事,是朕不慎忘了,你慢慢說與朕聽可好?”

    內殿靜謐,唯餘他不太平穩的呼吸聲,竟是毫無半瞬停頓的傳入耳中。

    趙懿懿忽而伸手將他推開,木然起了身:“時辰不早了,妾身該回去了。”

    知她定然是生了氣。

    先前已求過一次,求她留下,可這會兒,顧禎無論如何也開不了第二次口。

    一旁的蓽撥炭火聲響起,天色驟然一亮,緊跟着是猛烈激盪的雷聲,趙懿懿的步子頓了頓,卻也只是那麼片刻,又毫不留情地往前走去。

    內殿只剩顧禎一人。

    也不知枯坐多久,吳茂突然入內,將一文書呈上去,輕聲道:“陛下,此爲長安傳來的消息。”

    顧禎接過,卻未立時查看,只是吩咐道:“去查一查,朕在景平三年春,去長安的事。”

    吳茂一怔,應了聲是,暗自猜測着是否同皇后有關。

    方纔皇后滿面寒霜而去,他便知道,倆人這是又鬧起了彆扭。偏他作爲侍從的,也只能委婉說着雨大,勸了皇后幾句,不敢做出真攔人的事。

    覷着皇帝眼底愁色,他斟酌着問:“陛下想查的,是哪些事?”

    顧禎心頭一片煩亂,稍頓了下,沉聲道:“與皇后有關的。”他道,“朕在景平三年,可曾見過皇后?”

    吳茂一愣。

    景平三年,這隔着可很有些遠了。

    然那一回他並未隨尚是太子的陛下出行,具體的事兒,還真不大清楚。

    凝神想了想,吳茂精神突然一震,忙道:“當初陪着陛下去長安的,是燕王殿下,奴婢明日就去問問,他可還記着那些箇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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