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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玉佩(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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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念幾度迴轉、幾番掙扎,他到底還是說出來了。

    卻沒有想象中的鬆了一口氣,反倒是愈發的難受,複雜情緒交相纏繞着,幾乎要成了一塊心病。

    不可思、不可觸。

    初時,趙懿懿並未聽清楚。

    她微微笑着,側首睨了身旁之人一眼,杏眸中帶着點點疑問,繼而輕挑了下眉梢。

    “陛下說什麼?妾身沒聽清楚。”

    顧禎置於身側的那隻手捏得更緊了些,半垂着眉眼,甚至不敢看她,聲音亦是染上了幾分沙啞:“懿懿,那塊雲鶴紋玉佩,應當……是朕送你的生辰禮。”

    因有一二分不確定,他甚至不敢說得太圓滿。

    可每說一個字,心口便像是被利刃劃過一道,絞痛難忍。鮮血汩汩往外冒着,怎麼止也止不住那冒出來的鮮血。

    頃刻間,順着蜿蜒而下。

    不過一塊玉佩而已,卻是他費心準備,用以討她歡心、試圖博她一笑的東西。

    那日玉佩制好後,他欣喜若狂,不顧肋骨傷勢尚未好全,親自策馬往西市去取,一路放在懷中,視若珍寶的護了回來。

    小心翼翼地送了,又怕惹她不高興,甚至沒曾多問一句。

    生怕問了,又要惹她不快。

    患得患失,不得安寧。

    風聲裹挾着他艱澀遲緩的聲音,涌入了趙懿懿耳中。

    她神色微微一怔,臉上閃過錯愕之意:“是陛下送的麼?”

    幾簇松針落在跟前桌案上,又被那陣北風拂開,散了一地。

    “太過久遠,妾身都不記得了。”看着伏在裙裾上的幾根,趙懿懿伸手輕拂,再擡目時,望向他的眼中盈了些歉疚,“今日之事,是妾身的不對,還望陛下見諒。”

    語聲一如既往的輕緩,顧禎脣角卻不自覺帶了幾分苦澀,心頭閃過絕望。

    曾經的不在意、曾經的漠視,全都報應在了他身上。

    原來,被人無視冷待的,是這樣的滋味。

    尤其,那人還是自己心愛之人。

    顧禎幾乎能想象到,懿懿那時的絕望。

    正因心生絕望,後來纔會那般決絕。

    顧禎捏了個白果,將裏頭的一層果衣剝開,放在她跟前的小盞中,聲音悶悶的:“距你上一次生辰,還不到半年。”

    不到半年,卻忘得一乾二淨。

    凝着那張白皙如玉的臉,他幾度想要開口質問,卻又覺得他沒有資格問她,硬生生忍了回去。

    趙懿懿沉默下來。

    看着林中正嬉戲着的青年,她問:“那怎麼辦?”

    已經許了諾,拿出去做了彩頭,自然沒有反悔的道理。

    顧禎一笑,捏了捏她的手,壓低聲音說:“放心,朕一會兒贏回來。”拿回來的法子有許多,甚至直接下一道旨意都行。

    他卻想光明正大的贏回來。

    “陛下能行麼?”趙懿懿遲疑着看他,眸中帶着些徵詢,“陛下都許久未投壺了吧?”

    顧禎咬牙道:“你自己夫君如何,你不知道?”

    聽出他聲音中的氣惱,幾乎是有些氣急敗壞,趙懿懿不說話了。

    那頭還未比完,更有幾個沒分出勝負的,顧禎卻起了身,將手遞了過去:“走,隨朕出去轉轉。”

    伸出來的,是左手。

    那隻手上傷痕遍佈,靠近衣袖遮掩的手腕處,更是猙獰可怖,一路延伸至衣袖內,也不知具體如何。

    看着眼前那隻寬大的大掌,再擡目對上他含笑的鳳目,趙懿懿突然覺得,他似乎跟從前不一樣了。

    可不一樣在什麼地方,她卻又說不出來。

    視線落在那幾道痕跡上,她終是心頭一軟,又顧及許多人打量着,將手覆了上去。

    只是那一瞬,她突的福至心靈,微有錯愕地轉頭望着他,頭一回發覺,他怎麼突然學會了苦肉計。

    “陛下可是天子。”趙懿懿有些着惱地抱怨了句,瞪了他一眼,想要將手給抽回來,“這樣的招數,真不知陛下從何處學來的。”

    顧禎卻不許她動,握得更緊了些,低笑道:“朕是天子不假,難道就不是懿懿的丈夫了?懿懿不理朕,還不許朕想些法子?”

    這樣的話太過直白,第一次從他口中出來,叫趙懿懿聽了個面紅耳赤,羞得面頰浮了層淡淡地粉暈。

    “你!”她說不過,只得又惱怒地看他,氣道,“哪有陛下這樣欺負人的?”

    顧禎牽着她纖細的手,將她往身邊帶了帶,壓低了聲音哄:“好了好了,是朕錯了。”他輕咳一聲,道,“朕的心意,懿懿豈能不明白?”

    趙懿懿卻不理會,一張芙蓉面仍緊緊繃着,道:“帝心難測,陛下的心意,妾身如何明白?”

    這是還彆扭着呢。

    從前那些舊事,是橫亙在兩人中間的刺。她不願相信自己非她不可,寧可相信帝王薄情,也不肯信他心悅於她。

    顧禎目光下移,放在了兩人交疊的雙手之間,神思微凝。

    他的心意,懿懿未嘗不明白,也未嘗不能感知一二。

    可她性子固執又有些執拗,心中認定的東西,總是難以更改。

    始終存着些芥蒂。

    顧禎不可謂不後悔。

    他做了二十年的皇太子,一言一行皆有皆由大儒教誨而成,經手無數政令、判了無數的案子,從未生過悔意。

    唯一一次在她身上,後悔了起來。

    早知有今日,早知她會往心裏去,那些嫌棄她不夠好的話,他一個字也不會說。更不會什麼事也不同她商量,便悶不吭聲的辦了。

    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之時可服用的藥物,哪怕再悔恨難過,卻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

    顧禎思緒紛繁,終是轉了話題,輕聲說:“在懿懿心裏,朕的心思,就這般難揣摩?”

    趙懿懿反問:“難道不是麼?”

    出了松林,至遊廊拐角處稍一回頭,仍能見着那頭衣袂翻飛的景象。

    “懿懿可還記得,與朕頭一回相見的時候?”踏入遊廊,顧禎突然側身問她。

    紛繁梨樹下,清雋郎君身姿挺拔,俊美得仿若畫中人。

    一樹梨花落了他滿身,就那麼朝着她笑。

    趙懿懿眉心一跳,卻是漫不經心的發出一聲:“嗯?”

    顧禎突然攬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將她抵在遊廊邊,垂首低笑起來:“那日投壺,皇后那誰都不肯相讓的模樣,朕可是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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