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佝僂大爺是在是沒有勇氣再對褚平說一個不字了，眼前的場景實在是已經超出了他的接受範圍。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他身上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佝僂大爺嘴角扯動，眼神開始有些恍惚，他緩緩起身，褚平並沒有阻止他，而是給他讓了一條路。
佝僂大爺走到了阿婆的身邊，然後緩緩蹲在她的身前，此時的阿婆早已經甦醒過來，剛剛的那一些變化，彷彿抽空了她所有的氣力，就連睜開眼睛，都已經有些費力了。
“其實第一個從黑霧中回來的人，不是外面那些怪物，而是我老伴兒。”
褚平眉毛挑了挑。
“不是說從黑霧裏回來的人，每天九點就會衝進黑霧嗎？阿婆爲什麼還會再房間裏呆着？”
褚平雙眼微眯，盯着佝僂大爺一直看着，他不是不相信對方說的話，而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培養出來的一種本能的謹慎。
“我老伴兒剛剛回來的時候，那個人就找上了門。”
褚平一直很好奇，佝僂大爺嘴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那個人······”
佝僂大爺看出了褚平心中的疑惑，他語氣還是吞吞吐吐的，似乎是在猶豫，不過當他目光掃過站在褚平身後的那個黝黑麪容的男人的時候，佝僂大爺的身子不由得顫了一下。
“那個人就是找到三十一層的人。”
褚平倒吸一口涼氣，剛纔獨眼阿婆提到那個唯一一個說自己去過三十一層的人的時候，褚平心中便有些激動，不過後來又說被送進了醫院之後失蹤了，便以爲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沒有線索了，誰知道竟然還會在佝僂大爺嘴中聽到。
“所以你一直都是知道三十一層的存在？”
褚平微眯雙眼，一道冰冷的氣息從他的眼眸中射了出來。
佝僂大爺似乎感受到了褚平拿冰冷的目光的含義。
“不，不是的，三十一層只是一個傳說，除了那個人之外，根本沒有人找到過，所以沒有人相信那個人說的話，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相信，只是當那個人在五年前找到了我的時候，我才覺得，或許他當年說的話都是真的。”
褚平眉頭一皺，似乎抓到了什麼重點一般。
“五年前？阿婆是什麼時候回來了？”
其實獨眼阿婆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這件事兒，不是褚平沒有想到，而是一開始先入爲主，一直以爲獨眼阿婆是在半個月前和外面的那些怪物一同回來的，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大概就是五年前吧。”
佝僂大爺的目光根本不敢和褚平對視，彷彿在他眼裏這個面帶微笑的年輕人，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一般。
“五年前？”
褚平實在是沒有想到，獨眼阿婆，回來的這麼早。
“嗯，黑霧出現的時候，老婆子是第一批因爲好奇，而進入黑霧的人，當時我也在意這件事兒，所以也就沒有阻止，那天老婆子一晚上都沒有回來，當時我的心裏就隱隱有些不安的感覺。
“我想要去黑霧中尋找，可是從黑霧中散發出來的絕望，讓我望而卻步，我記得那天晚上，整棟樓······不對，應該是整個小區都亂了套，不停有人叫喊着進入黑霧的人的名字，也有一些人不顧他人的勸阻衝進了黑霧當中，後來那些人也都像是泥牛入海，再也沒有出來過。
“當時我就站在那扇窗戶前，看着外面濃濃的黑色霧氣，聽着外面的人不停的哀嚎，那一刻這個小區，彷彿墮入了地獄。”
佝僂大爺那雙渾濁的眼眸，彷彿變得更加渾濁，他似乎是回憶起了當年的那些事情，身體微微顫抖，如同篩糠。
之前褚平從獨眼阿婆那裏聽到過，小區裏黑霧的來歷，應該是和十年前的那場大火有關。
“也不知道在那場大火裏死了多少人，外面的情形，似乎完全與世隔絕了一般，形成了一個獨立的鬼蜮。”
褚平同樣看向了房間裏的窗戶，此時的窗戶並沒有拉窗簾，外面濃稠的黑霧，如同浪潮一般，不停地在那裏翻滾，激盪。
“第二天天一亮，外面的黑霧便會散去，當黑霧散去的那一刻，小區裏幾乎所有人，都衝向了外面，他們都在尋找昨天晚上進了黑霧的人，可是外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當時有人報了警，只是警察過來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最後都是按照失蹤定了案，再後來，小區裏的人也就陸陸續續的搬走了。”
“那你爲什麼不走？”
“我？土都埋到了眉毛那裏，還走什麼？其實從老婆子進了黑霧開始，我便覺得她並沒有離開這裏，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所以我並沒有離開，而是選擇了在這裏等他。”
“阿婆是什麼時候跑回來了？五年前嗎？”
褚平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嗯，五年前，剛剛回來的時候，我還很高興，後來發現不對勁兒了，她每天九點之後都會跑出去，後來我就將她鎖在了屋子裏，可是沒有用，老婆子發起瘋來，不管多粗的鐵鏈都能掙脫出來，我的這個腿，就是有一次爲了阻止她逃跑時候弄斷的。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一個月，直到一個月之後，那個人出現了。
“我以爲他已經死了，畢竟當時被送進了醫院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這次再見到他，總覺得他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樣，他的那雙眼睛，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樣，根本看不到任何生機，可是他明明就是活着站在你的面前。
“他幫我制服了發瘋的老婆子，他問我想不想讓老婆子復活過來。”
佝僂大爺說到這裏，有些心虛地看了褚平一眼。
佝僂大爺的目光，褚平看的是一清二楚，然後又聯想到他之前說的那一句，“最後一個”的話。
褚平眉頭皺起，彷彿猜到了什麼。
“他讓你殺人？”
“比殺人還要恐怖。”
佝僂大爺的眼神中透露着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