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5章百年孤寂(二)
被亞瑟這樣一驚嚇，凡爾納手中的雞肉串這次真的掉地上了。他不禁一撅嘴。
而亞瑟則愁眉深皺。
距離貞德的公開審訊還剩下三天。不對。最多兩天半，因爲現在已經是二十八號的中午了。
幸好亞瑟身在英格蘭的多佛爾，距離法蘭西的魯昂不算遠。可是這個世界的光子文明程度極其低下，長距離移動手段只有馬車和帆船，從這個地方趕過去魯昂要坐船再騎馬。如果中途出了變故，也許會趕不上貞德的審訊！
＂凡爾納，打點一切，我們馬上就出發，去魯昂！＂騎士王慌忙道。
＂午飯都不吃了？＂凡爾納一臉無奈地把地上的雞肉串撿起來，用皮袋裏的清水清洗掉其上粘附的泥土。
＂嗯------＂
咕------雖然事情很緊急，但亞瑟的身體還是很誠實的，他的肚子在這時合理地打了一個鼓。
亞瑟又坐了下來。騎士王，你急什麼急。他自己勸自己。急也沒用的。難道你打算連夜兼程趕往魯昂，去劫獄嗎？這樣既拯救不了貞德，也拯救不了格林薇兒。衝動救不了任何人，這是亞瑟從孩提時候起就深諳的道理。此事關係重大，必須詳細地計劃。
＂嘶噫噫噫噫噫！＂騎士王試圖勸自己冷靜的同時，一個長長的嘶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一匹白馬充滿好奇地從營帳一側溜達過來。
＂曉星嗎。＂騎士王哼道。
＂嘿，小曉星！＂凡爾納似乎和曉星已經混得很熟，一見白馬過來，馬上就從褲兜裏取出準備好的胡蘿蔔，丟給白馬喫。曉星也輕躍起來一口咬住胡蘿蔔，咯吱咯吱地喫得津津有味。
＂這孩子可厲害了，＂凡爾納把雞肉串和兔肉串都擱在營火邊慢烤，跑過去捋着白馬的鬃毛，＂之前和那些魔獸戰鬥的時候他救了我好幾次哦，光是用前蹄就把魔獸們踢得屁滾尿流！＂
那自是當然。這匹白馬其實是霞霜龍曉星變的，曉星是煞星的兒子，雖然只是一條兩百多歲的幼龍，龍的戰鬥力依然不可小覷，動手收拾一些中小型魔獸自然綽綽有餘。
龍嗎。騎士王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了辦法。
只要保持不被看見，亞瑟甚至可以乘坐曉星，連夜飛抵魯昂。龍的機動力堪比鐵騎（雖然九百年後這個世界並沒有鐵騎），這點距離不在話下。
但這是非常冒險的行爲。要是晚上行動被人看見了，亞瑟和龍族有勾結的事情且不說，他甚至可能會被人當作是巫師。到那時候，被異端審判官找麻煩的就是他了。這事必須在夜深人靜，沒有旁觀者的前提下進行。這次自然也不能帶上凡爾納。那孩子對魔幻的世界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曉星是龍，更不知道貝迪維爾其實是變成大白狼模樣的人狼魔族。
而且亞瑟這次打算去劫法場。公開審判在即，被關在牢獄裏的貞德自然會被嚴密看守，恐怕不會有下手救人的機會。唯一下手機會就是行刑前夕，亞瑟打算強行闖進法場，把貞德劫走。雖然明知道事情不一定會如想象中的順利，情況緊急，但也只能這樣了。
＂凡爾納，你留在多佛爾，和貝迪一起老實呆着。＂騎士王於是道：＂我騎曉星連夜兼程趕過去救人。就這樣辦吧。＂
＂亞斯蘭大人你是認真的？＂少年還在強作淡定地靠着雞肉串，半熟的雞肉在營火前發出滋滋的響聲，開始飄出相當誘人的香味。
＂認真的。你永不知道貞德對我而言有多重要。＂亞瑟答道：＂我一定會去救她。但是，爲了防止這事搞砸，我先給你留一個保險吧。＂
他從腰兜裏取出一袋金幣，彷彿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有隨身攜帶這些錢：＂你知道嗎，孩子。英法之間的戰爭確實結束了，但接下來肯定還會有一場腥風血雨，席捲這兩國。我給你這些錢，你也有不錯的謀生技巧。接下來你有三個選擇。要麼繼續留在我的領地裏等我回來；要麼回到你父親身邊去，試着從他那裏得到庇護；你也可以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在英國或者歐洲大陸裏找尋一片遠離戰火的淨土，平靜地生活下去。這都由你自己選擇，我不會強迫你。
但是啊，你要知道，這場已經完結的戰爭，以及即將發生的戰爭，不管是英格蘭還是法蘭西，都不會有真正的公義。
它本身就是場純粹骯髒邪惡的權力遊戲。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遠離它，不要捲入這種愚蠢的紛爭之中，白白丟掉你的小命。但這全憑你的選擇。＂
凡爾納瞪大雙眼，直愣愣地看着亞瑟：＂要......要分道揚鑣了嗎？就這樣簡單地......？＂
＂你也可以在這裏等我，如果我能活着回來的話。但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三天後我還沒有回來，你就該走了。＂騎士王道：＂對了。如果想遠離戰火，你可以去投靠梅爾森兄弟會。我會給你準備一封介紹信。兄弟會應該會給你恰當的庇護。＂
那孩子一臉懵然。
＂貝迪也是，三天後我沒有回來，你就想辦法去魯昂和我合流。＂騎士王又對大白狼說，同時收拾了一下行李，跳上馬背。
＂汪哦！＂貝迪維爾吼道。
＂等等！＂在亞瑟王騎馬離開之前，凡爾納道：＂雖然和你一起的時間不算多，但那段日子很有趣啊，[石中聖者]的阿斯蘭大人。我會等你回來的，你要多保重。＂
＂嗯。＂亞瑟擠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後駕馬飛馳而去。
他來去匆匆，在龍馬的背上瞬間行進了好幾里路，已經可以看到多佛爾的海岸線了。雖然時值戰亂剛完結，港口不免有點蕭條，但多佛爾港依然是英格蘭極其重要的港口，在那裏來回穿梭的貨船和戰船可謂絡繹不絕，同一時間至少有三十艘以上的船隻進出港口。
想避開這些船離港到達對面法蘭西的海岸，要麼繞個大彎，要麼在晚上摸黑行動。
＂這種情況下你能渡海嗎，曉星？＂騎士王見周圍沒有人監視，就問道。
＂估計很難。海上有太多船隻在來回行駛了，會被看見的。＂曉星答道。
霞霜龍曉星只是幻化成馬的模樣掩人耳目。原本是龍（幼龍）的他要飛過海峽到達對面的的法蘭西，根本是小菜一碟。但這樣做肯定會變得極其顯眼。
＂用幻術如何？＂騎士王又問。曉星不是很擅長用幻術嗎。
＂幻術有影響範圍哦，亞瑟叔叔。＂曉星達到：＂我確實可以讓兩百碼以內的人看不破我的僞裝。但如果有誰在更遠處用望遠鏡一望，我們兩個都會暴露。＂
而且曉星是稀有的霞霜龍，他的身體遠看是白色的鱗片，又交替反射着藍紫色的和金紅色的閃光，十分耀眼。在白天幾乎百分之百會被人從遠處看見。
兩百碼在海面上是個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的距離。行船者必然會聘請眼力很好的瞭望員，這些瞭望員拿着高倍望遠鏡，要發現在海面上行進的曉星並不是難事。然後就會引起軒然大波------這顯然不是亞瑟想要的結局。
＂果然只能等到晚上嗎。＂亞瑟摸了摸下巴，思索着。
＂果然只能等到晚上噠。＂曉星開玩笑般複述着亞瑟的話：＂我最多隻能載亞瑟叔叔到港口，除非現在就從港口找到過海的船，不然只能晚上游過去。英法兩國剛停戰不久，情勢還很緊張，想靠民用的船過海，估計得看運氣。＂
＂確實。＂騎士王又思索了一下。說不定可以依靠他自己的身份地位來過海。雖然多佛爾港不歸他管，但他好歹是多佛爾的領主，自然是認識操縱多佛爾港的貴族吧。既然如此，借一艘船過海應該不是難事。
怕就怕英格蘭人辦事效率太低，向港口的人申請和貴族見面，到真正見上面並借到船，已經是晚上了。再倒黴點他還得留下喫飯應酬那邊的貴族，搞上半天，豈不是要到深夜才能出發？到那時候還不如直接讓曉星帶亞瑟過海，還用得着再找船嗎？
＂曉星，你的變化法術僅限變成馬兒嗎？能不能變成其他大魚，比如說，海豚之類的？＂
＂海豚不是魚，是哺乳類。＂曉星不假思索地答道。
＂......不要在意細節。＂亞瑟額角冒出一道青筋：＂所以說你到底能不能變。＂
＂能啊。變得不是很完美罷了。＂曉星道：＂比如說尾巴還是龍尾巴，只有前面大半截的海豚的模樣。游泳的速度也肯定沒法和真正的海豚相比。＂
＂那樣也可以。＂騎士王哼道：＂改變路線。目標不是多佛爾港，而是港口旁那個無人出沒的礁石灘。那邊暗礁多，船也沒法靠近，正好適合我們行動。＂
曉星想了一會兒：＂亞瑟叔叔是打算讓我變成海豚的模樣，帶你過海？＂
＂嗯。以前經常有這種情節，海豚會解救落水的人，把他們送到岸上去。即使我抱着海豚過海，中途被看見了一般也不會讓對方生疑。你只要把露出水面的前半部分身體變化成海豚就行了，那是一種變化法術而不是幻術，被人用望遠鏡看到也不會穿幫，對吧？＂騎士王問。
＂確實。＂
＂所以，做得到嗎？＂
＂嘿嘿......包在我身上噠！＂霞霜龍道，又加速往那片無人的海岸線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