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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6章 迷蹤之於絕地 (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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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76章 迷蹤之於絕地 三十七

    二十分鐘後。

    "道理我都懂。"躺在十人用的豪華大浴池裏,黑獅子哈孔略帶鬱悶地看着遠處監視着的崔斯坦:"可是你們至於嗎連洗澡的時間都要監視我被派來監視我的還是這個國家的王子殿下真的"

    "並不是接到命令我纔來的,是因爲我想監視你纔會監視你的。"崔斯坦卻板着臉說:"你就是如此危險的一個人物,請有點自覺比較好,哈孔先生。"

    "叫我哈孔就好。"獅人青年揉了揉脖子,不斷把熱水潑到自己已經被水沾溼的毛髮上去。

    雖然看着一個男人洗澡讓崔斯坦有點反胃,但他仍然忠於自己的職責,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哈孔這個人被神祕所包圍,不管冰島國的情報網如何完善,卻竟然連這名獅人的半點底細都查不到,實在讓人費解。於是崔斯坦打算以密切的觀察,一點一點地,從這名獅人身上挖掘到儘可能多的資料。

    魔鬼往往就藏在細節之中。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蛛絲馬跡,只要一名偵探善於觀察與挖掘,它們最終都可能會成爲破案的關鍵。

    話說回來......那傢伙真是落魄啊。

    獸人的毛髮平時處於乾燥狀態,看上去比較蓬鬆。而當獸人們溼了身,毛髮往往就如同狗皮膏藥般緊緊地貼在他們的身上,這時候獸人的真正身材就會顯現比平常看上去的會瘦了一整圈。即使在洗澡之前,哈孔似乎已經瘦弱到同類之中相當可笑的那種地步了,而現在當那傢伙渾身溼透,這頭飽經風霜黑獅子看起來更是瘦骨嶙峋。

    且不提人類。一名獸人到底要餓上多久,纔會瘦成這副可悲的樣子

    而且那傢伙身上的傷疤是怎麼回事傷痕的分佈並不對勁,多數集中在背上,另外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都有出奇地多的傷痕。看樣子這根本不是戰鬥造成的傷口,更像是被虐打出來的傷口,而且傷口之深,傷口的年月之久遠,那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那傢伙到底經歷過什麼。

    崔斯坦突然有很不好的想象,他腦補出一個畫面,某名獸人在黑暗的地牢裏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數十年來一直承受着單方面的毒打的可怕畫面。

    但僅僅是知道這些,對查清那傢伙的身世,對找到那傢伙背後隱藏着的組織,沒有任何幫助。如果想知道更多的話,必須從這傢伙身上套到更多的話。

    崔斯坦若有所思地看着浴室的天花板,思考着到底該用什麼辦法從對方口中套到話。

    "哦,這就沒轍了"明知道魚人王子試圖從他身上搞到線索,黑獅人卻主動地開口說話,彷彿在逗着崔斯坦玩兒:"想從我這裏搞到情報,不再賣力點可不行哦"

    崔斯坦皺了皺眉頭,有種想發火的衝動。

    "呼呼呼,生氣了"哈孔冷笑,"也罷。既然你迫切地想知道我的底細,想知道到必須偷看我洗澡的地步,那作爲獎勵,我稍微透露一點給你聽也並非不可以哦~"

    "我只是在監視你,可不可以別用那麼下流的說法來形容。"崔斯坦忍住憤怒道。

    "那麼,"黑獅子卻沒有搭理魚人王子的吐槽,自顧說道:"我只是個小人物而已,接下來要說的可能會讓你覺得無聊,如果是的話就抱歉了;我接下來要說的也可能讓引起你的不適,如果怕我的故事沾污了殿下您的耳朵,最好把耳朵先堵上。"

    那是什麼鬼。崔斯坦心裏嘀咕道。這種說法明擺着就是引誘別人去聽的。

    "那麼我說了,請坐好心理準備。"獅人青年一個勁地賣關子,在魚人王子幾乎要失去耐性開口罵人的瞬間,才說道:"我呢,原本是一名奴隸。就連自己的父母是誰,來自哪裏都不知道,從懂事起就被迫在一個暗無天日的礦坑之中工作。做的是最粗重的挖抗苦活,喫的是餿臭黑麪包,勉勉強強被維持在不餓死的水平上。"

    果然如此。崔斯坦從一開始就注意到哈孔手腕上有一處不自然的傷痕,那可能是常年累月積聚下來的損傷,就連他身上漆黑的獅子毛髮都無法簡單覆蓋住,偶爾還是會露出些許痕跡。那損傷應該是奴隸們戴着的手銬,與不斷運動着的手腕之間,長時間產生的磨損。

    "那段日子真是艱苦。"哈孔繼續說道:"

    努力工作,遭受毒打;稍微偷懶,遭受毒打;

    生病發燒,遭受毒打;勞累倒下,遭受毒打。

    不管在何種場合,礦坑的監工們都能找出理由毒打奴隸。

    不管是哪個日子,那些壞脾氣的暴徒都想找誰出氣發泄。

    啊,那該死的鞭子。落在我身上如同火焰灼燒。

    啊

    ,那該死的煤渣。在原本的傷痛上加油添醋。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被毒打虐待,被榨乾掏空,在飢餓與傷痛之中掙扎;

    滿身傷口,留着血水,已求救無門,只等着一死,卻等到那位大人的駕臨。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在漆黑的礦坑之中,發現渾身煤灰,連傷口上的血與膿都被煤炭包裹的我。

    但他溫柔地抱起那渾身髒污、奄奄一息的髒小孩,並低聲對我說,一切都會好起來。

    你永不知道那時候獲救的我,到底有多感動。

    儘管淚腺已乾涸,聲音已枯竭,就連感謝他的話都無法說出。

    我依然,想用盡餘生的一切,去報答我的養父。

    你知道嗎身份尊貴的他,明明不需親力親爲,卻坐在我的病牀前,小心翼翼地幫我塗上傷藥。

    你知道嗎家財萬貫的他,明明那樣日理萬機,卻總要抽出點時間,回來探望長時間臥病的我。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對我的關懷從未停止過。

    直到虛弱不堪的我能再次站起爲止,他都一直在。

    他從未開口向我索求過什麼,他說我什麼都不用做,想要離去的時候可以自行離去。

    但我卻看到了他的所有痛苦,他花一生去追尋死亡,卻被困在永劫不服的輪迴之中。

    那時候我就知道自己的使命,爲了他而必須去做的。我打從心底想要幫他達成願望。

    因爲他是我無可替代的家人,哪怕是爲他獻上性命,我都會義無反顧地去忠實執行。

    這份覺悟,你有嗎,冰島王國的崔斯坦王子

    這份覺悟,你們真有嗎,人魚王國的人魚們"

    黑獅子哈孔氣勢洶洶地,一邊說一邊從浴池中走出,並朝崔斯坦靠近。當他說完那一段話以後,他靠得已經足夠危險地近了。全身一絲不掛的哈孔,就那樣大膽地,蹲跪在崔斯坦面前,與魚人王子麪對面地對瞪着,他的臉距離崔斯坦不足五英寸。

    "所以......你想說明什麼"崔斯坦被盯得極其不自在,出於自衛本能他幾乎要動手殺哈孔了,理智卻把他從殺人衝動的危險邊沿上拉了回來。

    "我想說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哈孔冷笑着說,他那酒紅色的雙眼彷彿在放射出一種致命而誘人的兇光:"不要惹我們。你們冰島王國固然國力雄厚,精兵強將輩出,但你們缺乏信仰。"

    "信、信仰"

    "那種爲了自己的主子,每一名手下都敢於主動赴死的信仰。"黑獅子接着說:"你們沒有,我們卻有。我們的組織,規模雖然比整個冰島王國小得多,根本無法相提並論;但我們組織中每一名成員都對我的養父忠心耿耿,能爲他獻上自己的一切。我們的組織就是一個大家庭,每一位家庭成員都對那位大人有着深沉的愛。我一直認爲,這世上唯有愛是最強大的力量。因此你們永遠,永遠都不會想和我們這樣的組織開戰。因爲你永遠,永遠不知道一羣無所畏懼的瘋子,爲愛,能做出多麼出格可怕的事情來。"

    越是聽,崔斯坦越是感到心寒。

    那傢伙大概是認真的吧,那傢伙大概真的是瘋子吧。

    如此瘋狂卻又如此理智,這對手纔是世上最可怕的。

    "所以你們到底想要什麼......"王子試探着問,強擠出的話卻缺乏底氣。

    "我不是說了嗎我養父想要的,只是你們一族手中的藍寶石 雪國之淚 罷了。"哈孔臉上的冷笑轉變爲一種帶有誘惑性的微笑:"讓我們握手言和,去滿足一位彌留之際的老人的最後願望嘛。在商言商,我給你們的藥方絕對有效,我不會騙你們。而你們,最好別騙我,別找我麻煩,別找我的家族的麻煩。否則"

    他眯起眼,原本就給人陰險感覺的臉突然變得加倍陰險。

    "近期內恐怕會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在冰島王國罷。比如說......整個王國的人魚們突然全部患上深海熱病,之類的事。屆時我希望你們真有足夠的材料來製作治病的藥吶。但我估計,這個國家只有不到百分一的,能夠從那種大災難裏活下來吧。"

    於是王子震驚了:"......你一定在跟我開玩笑"

    "是不是開玩笑,我們可以拭目以待。"哈孔似乎對繼續恐嚇崔斯坦失去了興趣,轉身就用大毛巾把自己的身體裹起來,並往浴室外走去:"現在,王子殿下,有勞您把我押送回牢獄裏"

    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瘋子,根本是在享受着這一切。連調戲冰島女王和崔斯坦王子,恐怕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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