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5章 交錯之於際會（四十）
＂好吧。＂聽完對方開出的優厚條件，黑騎騎士少年答道。雖然明知道前路可能會無比兇險，但丹尼爾已經決定要豁出去了。
＂那我們這就出吧。＂圓桌騎士帕西瓦淡然笑着，把丹尼爾從地上扶起，開始朝着這個未知的遺蹟深處走出第一步。
丹尼爾也順勢放眼看了一下週圍的環境，現這真是一個奇妙的遺蹟。他之前還在一片幽暗之中走下樓梯，根本沒有辦法看清楚這片遺蹟的概貌，他甚至還是靠摔的下完樓梯的最末段，這一摔馬上就暈過去了。
而現在，整個遺蹟如同醒過來了一般，四處大放光明。而且這遺蹟裏似乎並沒有任何固定的光源，光都是柔和地從周圍的牆壁上均勻散出來的。而除了丹尼爾眼前那個似乎在向着無限遠處延伸的走廊以外，遺蹟看來就沒有別的路可走了，真是奇妙的設計。但這樣正好，省去了丹尼爾他們選擇分支路的麻煩------他們只須沿着走廊繼續向前挺進。
＂話說回來，這裏還真是藏的夠深啊。＂走在前面的帕西瓦閒談道：＂該死的古代人就喜歡在世界的每個角落裏藏起他們的祕密設施，卻從不願意向我們這些後裔分享半點。真是一羣自私的傢伙們。＂
丹尼爾沒有迴應，他對古代人的認識甚少，最多也就停留在騎士團內部的教科書籍的程度裏，所以他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這些充滿了謎團的古老種族。
他唯一知道的事實就是，這些古代神人族的遺蹟裏肯定藏着某種驚天動地的重要道具，值得大不列顛的人如此大費周章，花巨大的人力物力來搜尋之。大不列顛的人其實也是蠻拼的。
遺蹟，依舊沉寂。沒有致命的機關，也沒有在這種遺蹟裏常能看見的的遺蹟的守護者。什麼都沒有。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但是又靜謐得出奇的遺蹟。
＂孩子，你可曾想過，其實這個世界上的全部人類，都是一個個的棋子？＂走在前面的圓桌騎士帕西瓦突然開口道：＂我們每一個人，其實都是受到即定的命運說驅使，爲了在不久將來的某一天，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存在？＂
＂我不懂......＂丹尼爾含糊地回答道。
＂我讀過你的檔案。應該說我從很久以前起就對你十分感興趣。＂帕西瓦接着說：＂父親是一名抗命妄爲，最終丟掉了小名的騎士。儘管如此，大不列顛騎士團還是授予了楊爵士白銀騎士的稱號。然而很可惜。你沒能趕上政策變化的末班車。
自從亞瑟王陛下登基以後，世襲制就大大地改變了------白銀騎士的稱號就無法直接世襲，只有當一名騎士升格到黃金騎士以後，才能把稱號世襲給自己的長子。而且長子得到的也僅僅是白銀騎士的稱號而已，要造福子孫，還得在騎士團裏繼續努力向上爬。＂
＂嗯...＂丹尼爾低聲應答道。他不敢對此作太多的評價。
＂所以說，即使你父親死了，他最終也僅僅是留下了少量遺產，以及只屬於他的一個虛名。而你什麼都沒能從大不列顛騎士團裏得到，要晉升甚至還得從最底層做起，一點一點地往上爬。你一路走來受了如此多的苦，是否覺得大不列顛騎士團欠了你很多？＂
＂我......不敢說。＂丹尼爾低聲道。
＂但說無妨，我以自己的名譽保證，不會從你這裏聽到的話說出去。＂帕西瓦保證道：＂其實你恨大不列顛騎士團，恨這裏的制度，恨這一切，對吧？＂
丹尼爾想了很久，才緩緩答道：＂確實是有那麼一點。＂
＂你可曾後悔過加入騎士團？＂圓桌騎士帕西瓦又問：＂我聽說你爲了籌錢替你母親治病，甚至向騎士團主動提出了要去參加自殺式的任務。你從任務中成功歸來，但是看看你到底得到了什麼？ 你的母親得救了嗎？你順利救到了任何人嗎？還是說，不僅救不了任何人，甚至是失去了更多？＂
這句話觸動了丹尼爾。他不禁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一瞬間他又想起來巴特，想起了變成了一團爛泥似的肉團的那殺不死的東西。每次想到這個，丹尼爾的心裏都會如刀割。
＂所以啊，你爲什麼還留在騎士團裏？＂帕西瓦見自己的話起到了效果，就繼續煽風點火：＂你爲什麼不把這一切讓你痛苦的事情全都拋下，遠走高飛，只爲自己而活？還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去守護嗎？------還是說，你僅僅是不想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
丹尼爾又陷入了一陣死般的沉默。
二人已經通過了古代遺蹟的走廊，來到一片奇妙的區域。這個稍微寬敞的大廳似的地方，連通着數個區域，有通往遺蹟更深出的走廊，旁邊也有類似與倉庫的小房間。一切明明都在着微光，那些小倉庫裏卻暗的很，讓人根本無法從這個大廳裏看到倉庫裏都有些什麼。
＂我們分頭搜索吧。＂帕西瓦道，＂先把小倉庫裏的東西都檢查一遍，再在這個大廳集合，繼續往更深處探索。這樣比較省事。這個遺蹟似乎沒有任何防禦系統，但是天知道這裏面還隱藏着什麼危險？你要時刻警惕。＂
丹尼爾有點心不在焉，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他和帕西瓦分頭行動，自顧朝着一旁的小倉庫裏走去。
那個倉庫裏非常陰暗，古代遺蹟的照明系統似乎也沒有辦法照到這種地方來。由於這裏面充滿了一種詭異的氣氛，丹尼爾也不敢怠慢，在進入倉庫的時候就已經抽出了他的光劍，而且還是用正常的輸出。綠色的光劍出綠色的過剩光，本來剛好能夠用作這個地方的照明。然而事實卻有點出人意表，倉庫內似乎瀰漫着某種能夠把光芒都吸走的黑色煙霧，丹尼爾的光劍出的光芒竟然都沒法把倉庫的牆壁天花照亮，僅僅是把黑鐵騎士少年身體周圍大約五碼的範圍照亮了而已。
而在光芒照不到的地方，那片更爲濃郁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人影在晃動。
不對，那該是個鬼影吧？有人在那裏的話必定會有腳步聲，但是丹尼爾卻什麼都聽不見。那個晃動的人影絕對不會是個活人。想到這裏，丹尼爾的背脊不禁泛起一陣冰涼。
古代人的遺蹟裏什麼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生，這點小事本來壓根不算是個事兒。但是嚇人的事情依然嚇人，它的性質不會改變。少年被那個神祕的影子嚇得退縮了半步。
但是，那個影子也開始從黑暗中走出，一步步逼近黑鐵騎士少年。它的形體也越清晰，到了能夠被辨認出來的地步。
＂丹------尼------爾------＂陰聲細氣，悠長而又低沉。那聲音在小倉庫內迴盪，卻如同鬼魅出的哀嘆般讓人毛管直豎。
＂爲什麼------------＂它的低嘆還在持續着：＂爲什麼------不救我！------爲什麼------------殺了我！------＂
正常人聽到這種怨靈的低嘆，一般會被嚇個半死。然而此刻的丹尼爾卻做出了和正常人完全不同的反應，他的臉上熱淚橫流。
＂巴特......＂少年低聲回答道：＂哥哥不知道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子，哥哥也不知道該怎樣把你變回原形。但是哥哥答應你......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一定會把你變回來的。......所以啊，請你再耐心等等，好嗎？總有一天，我們會再次...一家人地...團聚......＂
少年越說越傷感，說着說着就已經哽咽了。然而他這樣說也沒有辦法阻止那團人狀黑霧的靠近，那不可名狀的怪東西還在不斷接近丹尼爾，並很快地把少年完全吞噬。
某年某月某日。
＂嘿。＂一名衣衫襤褸的少年叫住了另一名少年，然後，衣衫襤褸的少年從一個由垃圾堆起來的高臺上跳下，落到那名比他稍大幾歲的少年跟前：＂我以前好像沒有見過你啊，你是新來的嗎？＂
另外那名黑少年看了對方一樣，眼神中充滿了沮喪和屈辱：＂嗯。最近才和家人一起搬過來的。這個區域的房租......比較合理。＂
他又看了對方一眼：＂我以前在哪裏見過你嗎？＂
＂或許。又或許不。反正我是大衆臉。＂另外那名少年卻說，與此同時用手抹了抹臉。他這個動作本來應該是普通人試着把臉上的髒東西弄掉時的標準動作，但是換成了他的情況，在他那雙已經不怎麼幹淨的小手的的抹擦下，少年的臉不僅沒有變乾淨，反而更髒，更加難以辨認。
＂嘿，話說你沒有看見我在這裏撿垃圾嗎？難道你覺得我很閒嗎？今天之內不撿夠一百個鐵罐子回去，爺爺甚至都不准我喫飯。＂
＂這------＂年紀稍大的那名少年一時間懵了，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好。
＂所以，你要幫我撿鐵罐嗎？還是說，只是來這裏嘲笑我的？＂撿垃圾的少年哼道：＂要幫忙就快來幫忙，也許我會請你喫一頓飯呢。不想幫忙的話就滾遠點，別礙事。＂
只是在那一瞬間，年紀較大的少年露出了輕微的厭惡的表情：＂但是爲什麼我------＂
＂因爲你看起來很閒，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我說的沒錯吧？＂對方咧嘴一笑：＂而且看你一臉茫然的樣子，我覺得你是走投無路了。所以到底怎樣呢？要幫我撿垃圾，然後讓我請你喫一頓晚飯？還是想餓着肚子渡過今天晚上？＂
年紀較大的少年竟然沒有辦法反駁半句。
＂好，很好。＂年紀較大的少年低聲嘀咕道：＂不就是撿垃圾而已嘛，我撿就是了。＂
反正在他加入騎士團的申請被正式批准下來之前，他都沒有事情可幹。而現在的他也正好需要一份工作來泄精力，順道賺點餬口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