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9章 美麗新世界 (二十五)
畫面之中映照着一條龍，暗紅色的巨龍。
即使亞瑟故意不去注視，這個畫面也放得格外地大，強行吸引住亞瑟的注意力。
此刻的巨龍正擡頭向上觀望，眼睛之中放射着火光。彷彿它也能透過世上的一切阻隔，從它所在的地方，看到亞瑟他們這裏來。
那龍眼中的火焰光芒是如此之透徹明淨，又是如此之邪惡污穢。它看得亞瑟心裏發毛。
＂啊，你注意到他了。＂神祕老人J笑道：＂小心點，別一直和他對視。他充滿了誘惑的魔性，和他對眼太久，你的心智都會被他吸走。＂
亞瑟於是把目光移開：＂那到底是什麼？＂
＂那是我的老對手，我曾經的最寵愛的孩兒，如今他卻背叛了我。＂
＂他是？＂亞瑟打量了老人一眼，又打量了那條暗紅龍一眼：＂但那條龍明顯是……＂
＂是變化而來的，孩子。＂老頭繼續解釋道：＂他並不需要特定的形體，他和我們一樣是靈體，如果懂得訣竅的話，想變成什麼都是他的自由。＂
＂我不認爲自己有這種力量。＂亞瑟卻將信將疑。
＂沒錯，現在的你，還沒有。＂老頭笑道：＂你知道嗎，孩子？這個世界上靈體的力量來源之一，就是信念。這個世界上崇拜我、信仰我的有智慧生物越多，他們的信念就會變成某種不可見的力量，壯大我的存在。
我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類的信仰。我是他們的創造者，也是他們心靈的皈依。他們則是我力量的來源。
除了人類這些由血肉做成的孩子以外，我還有許許多多，靈體的孩子。它們侍奉我，是與我最爲親近的存在。＂
＂很好，一個由靈體組成的王國，統治着人類嗎。＂亞瑟眉頭一揚。
＂然而和思維單純的人類不同，我這些靈體的孩子之中，每一個都懷有自己的想法。＂老人繼續說道：＂而其中有一個，也就是如今變化成巨龍的那位，他的心中漸漸產生了對我的不滿。
他認爲人類不值得我去愛。他看到了人類的本性，認爲人類醜陋惡劣，野蠻而無恥。他認爲地上的人類全都是缺陷品，需要被全數消滅，一一糾正過來。
他認爲我只需要去愛我的靈體孩子們就夠了，不應該再把心思放在人類那些低等生物身上。＂
＂所以這其實就是一次爭寵的戰鬥了？＂亞瑟不禁笑了：＂聽起來好蠢啊。＂
＂正是如此，＂神祕老人J也笑了：＂但是我允許了，我放任他去幹了。他想向我證明人類有多惡劣，就讓他去證明好了。在證明一你的對手的主張是錯誤的之前，你必須給對手一個去證明的機會。
於是，我和他定下了一個賭局，一個契約。
他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橫行，肆意誘惑、恐嚇、欺騙任何人。他可以用最卑劣的手段誘惑世人犯下一切惡事，以證明人類的本性有多麼惡劣。
而我，絕不插手。我不得干涉有着[自由意志]的人類。＂
＂你瘋了！＂亞瑟吐槽道：＂他會把整個世界搞的大亂的！＂
＂如果這是他的真正目的，那他肯定已經嘗試過無數次了。＂神祕老人J淡然一笑，笑容中帶着些許無奈：＂實際上，這個世界的戰爭，從來就沒有真正地停歇過啊。每一次的和平，都不過是下一次戰爭的準備期而已。不管是出於正義或是不義，每一次戰爭都血流成河。
然而這一切還不算完結。我的老朋友，同時也是老對手，他在準備着什麼。他打算讓這個世界陷入一片史無前例的浩劫之中，一場世界性的大戰。＂
語畢，一個畫面就呈現在亞瑟面前，覆蓋了地面上無數的小屏幕。
巨大的火焰席捲一切，那是無情的戰火。它燒灼地表，殺滅生靈，把世界上所有的災厄同時釋放。在戰火蹂躪之下，整個星球都在燃燒，變得滿目蒼痍。
＂而這，只是我的老對手巨大計劃的一個小小的部分。＂J繼續說。
被戰火蹂躪過的人類，會變得更加兇暴殘忍，文明不再，一切都回復到最原始的狀態。在荒蕪的土地之上，人類互相殺戮，爲生存而戰，爲貪婪而戰，甚至幹出人喫人的骯髒勾當。
＂然後我的老對手就會向我完美地證明，人類的本性可以是如此之不堪。人類不值得被拯救。＂
＂簡直是胡說八道。＂亞瑟卻怒道：＂如果世界變成了那樣子，爲了生存，這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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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那麼我問你，孩子。＂老人一臉嚴肅地看着亞瑟：＂如果你快要餓死了，而你面前放着一碗人肉，喫人肉就是你生存下去的唯一選擇，你又是否會去喫呢？＂
亞瑟突然就被問啞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好。
＂隨着人性的徹底泯滅，我的老朋友將會宣佈他在這場賭局中獲得勝利。但是，如果相反，即使再最爲絕望的時刻裏，人們仍然保持着他們的善良，那麼賭局就是我贏了。＂
＂但那不是你需要去擔心的事情，來自異世界的朋友。＂老人一笑，揮手在虛空之中突然劃出了一道裂縫。那浮現在空中的裂縫亞瑟見過，它正是時空的裂縫。
＂回去休息一下吧，等時機成熟以後，我會把你再次引導到正確的時間上去的。＂神祕老人J 說：＂別擔心，你和那個女孩的命運（卡瑪）仍然緊密地相連着，你一定會再見到她的------應該說，你想擺脫都擺脫不了。如果這是我那位老朋友的一個詭計，我將無法插手，唯有你自己可以救得了你的愛人。但願你們之間的愛可以打破魔鬼設下的圈套。但願你們能夠真正地重聚。＂
亞瑟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道來自時空裂縫的巨大吸力已經把他吸了進去。
＂陛下。陛下？＂默林的聲音自黑暗之中傳來。
回過神來的時候，亞瑟發現自己成爲了一個光團，漂浮於一片鴻蒙混沌之中。這裏是時間的夾縫，萬有與全無之地，無盡混沌的正中央。
＂我被送回來了？＂亞瑟於是四下張望：＂貝迪！貝迪維爾呢？＂
＂我在這裏。＂貝迪維爾的聲音從旁邊另一個光團之中傳出，聲音頗爲激動：＂亞瑟你還活着！你真的還活着！太好了！＂
＂我還不至於弱小到會被那種吸血鬼殺掉。＂亞瑟不帶感情地道。
＂陛下，我們似乎被那個世界驅逐出來了。＂默林道：＂我可以試着重新建立與那個世界的連接，但是我需要一些時間。現在我們只能先返回原本的世界裏去了。＂
＂就這樣辦吧。＂亞瑟無奈地道。
嗖！一轉眼之間，亞瑟和貝迪維爾已經回到了原來的世界。他們站在大不列顛戰艦帕拉米迪斯號的戰術會議室內。
默林的黑幕結界解除以後，亞瑟下意識地看了看會議室的鐘。距離他們最初出發的時間，只過了五分鐘。
＂你在開玩笑嗎。我在那邊已經待了一整個月了！＂貝迪維爾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嘆道：＂噢！人！人的身體！真是久違了！我還以爲自己必須一輩子當一條狼呢！＂
亞瑟白了貝迪維爾一眼，狼人青年自己摸自己的動作格外奇怪。
默林也白了貝迪維爾一眼，對狼人青年胡亂提及時空旅行的事情很不滿。
＂反正能夠平安回來就好了。＂亞瑟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被真祖一擊穿胸幾乎死掉的亞瑟，現在仍然心有餘悸。那是一種幻痛，一種精神的創傷，深深地烙印在亞瑟的靈魂之中。即使現在身強力壯的亞瑟王，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也將記住這種恐懼，對於操縱着弱小少年身體去戰鬥，幾乎因自身的軟弱而滅亡的恐懼。
身爲弱者，原來是那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總之，能夠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雖然他們的任務還遠遠沒有完結。
＂呃！我的樹種！……＂貝迪維爾這時候則對着桌面上一個東西叫嚷。那正是默林之前用來作爲連接兩個世界的媒介，默林就是靠着樹種的聯繫打開了通往九百年後那個異世界的缺口的。
如今樹種上卻長着詭異的花蕾，一朵黑色玫瑰花的花蕾。玫瑰花乍一看是黑色的，實際上卻不然，亞瑟湊近細看之下可以看到花朵本來並沒有顏色，裏面卻映出了無數的星河------彷彿裏面就藏着一個宇宙。
＂我們這個時空與九百年後那個時空的連接，並沒有徹底中斷。＂默林解釋道：＂把這個認爲是一個檢查點吧。下次再進入那個世界的話，你們將以同樣的身份，到達曾經經歷過的時間段以後的世界。＂
＂朕不懂。你就不能把我們送回去最初的時間裏去嗎？朕明明已經找到格林薇兒了，只要從那裏開始把她拉回來的話------＂
＂宇宙的法則不允許我們進入重複的時間區域裏，即使身爲靈體的你們也不能。時間重疊將會造成非常恐怖的後果，你不會想見到它發生。＂
騎士王嘆了口氣：＂好吧。隨便了。＂
反正他已經找到格林薇兒了，他知道格林薇兒在那個世界的身份是誰，下次再去的時候，一定能夠再次找到她。
當然，能不能讓她醒覺，把她帶回這個世界裏，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