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時後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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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左驗了半天，也驗了一頭汗出來，一小半是累的，一大半是緊張的。
他也不是第一天驗屍，別的不說，就說致死的兇器，他這麼滿屋子一掃，就沒發現一個長得像的。
而且屍體還有被搬動過的痕跡，要不這扭曲的姿勢，真不是正常活人能擺出來的。
可是，憑他的本事，也就能驗出這具屍體確實是李道長。
這對偵破案子一點兒幫助也沒有啊！
自家王爺和花大小姐那可是早就猜到這裏死的人是李道長了。
自己忙活了大半天，充其量也就是確定了這個猜測而已。
武左不由失望起來，然而手裏的活兒還是得繼續幹。
嗯？
他突然眼睛一亮，“王爺！這人不是李道長！”
花錦鳶立馬上前一步，“怎麼說？”
武左卡了一下殼，不敢直視她的臉，只低着頭，吶吶道：“屍體胃裏有一片還沒被消化的麥麩。”
花錦鳶頓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位李道長在進宮之前或許確實過的是比較清苦的苦修日子。
但是進宮之後，他雖然拒絕了陛下賞賜的所有侍奉之人，但一應喫穿用度卻還是由宮裏提供的。
作爲苦修者，大魚大肉犯了他的忌諱，因此不能出現在他的食譜中。
內務府想要討好他，自然只能在看似普通的米麪果蔬裏做足功夫，絕不可能出現在大隕只有窮人才會食用的麥麩。
然而花錦鳶卻沒有點頭，而是陷入了沉思。
僅憑這一點並不足以證明這具屍體就不是李道長。
也有可能是在他離宮之後，到被害之前的這段時間裏，他被人抓住，囚禁在某處，並沒有立刻殺死。
這並非沒有可能。
李道長是最後接觸陛下的外人之一，更是陛下生前這一年多時間和他相處最多的人，有人想要從李道長口中問出什麼祕密，因此將他囚禁虐待，最後再將他殺死，拋屍於此，也不是不可能。
“你繼續驗，我去附近看看。”
花錦鳶對武左的判斷不置可否，只是在心裏埋下了一層懷疑。
與其說可疑的是那片麥麩，倒不如說最可疑的是時間。
按照福貴公公所說，他是在李道長離宮之時就派了小太監跟蹤，也確實看到李道長是活着走出宮門的。
小太監一直跟蹤他到了這處宅子，好幾天都沒發現宅子裏有人進出，這才偷偷摸摸潛入宅子找了一圈，隨即就向福貴公公稟報了李道長失蹤一事。
小太監最後一次看見活着的李道長進入宅子正是在五天前。
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是進入宅子的當天就遇害了。
這就與有人擄走他問話的猜測矛盾了。
除非，那天他一走進宅子就被早早埋伏在宅子裏的人擄走，一見着對方的頭目，不用嚴刑拷打就乾淨利索的竹筒倒豆子。
而對方賞了他一頓含有麥麩的斷頭飯，然後就送他歸西了。
可是，真的可能嗎？
好歹也是曾經深受陛下器重的方外之士，更是爲了修行能夠嚴格自律幾十年的苦修者，面對惡行，會連掙扎一下都做不到嗎？
就算不想着周旋自救，總該期望一下只要多堅持一會兒，也許就會有人來救自己吧？
怎麼想也不該這麼利索的就死了。
而如果他不是被人擄走後再被害，那就更加解釋不了他胃中出現麥麩了。
不管是在宮中用的最後一餐也好，還是回到宅子之後自己生火做飯也罷，他連宅子的門都沒出，就算想要恢復進宮前的苦修生活，也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麥麩這種粗糧。
花錦鳶四下看着。
屍體不會說謊，既然武左一開始驗出的各種痕跡都符合李道長的成長特徵，那麼這具屍體大概率就是李道長本人。
可是不管那種猜測都有違和之處，就只能說明這幾種猜測都不對。
一片小小的麥麩只能證明這具屍體，不是從宮中請辭離開的李道長。
那麼剩下的唯一一種可能就是此道長非彼道長了。
在宮中伴駕一年多的李道長，恐怕並非戶籍資料上的那位清修多年的李道長。
從族中選出李道長這個人，並將他送到京城的，是隴西李氏。
而在京城接待了他，又送他入宮的，卻是李氏出身的承恩侯府。
也正是因爲有承恩侯出面，陛下才深信這人是太后娘娘託李氏尋來的高人。
只要承恩侯府咬定進宮之人，就是那位道行高深的李道長，在這個沒有照片，沒有聯網的時代，幾乎就不可能有人能識別李道長是真是假。
如今人死了，還面目全非，就更加沒人能認出他來了。
那麼，究竟是在哪裏被調換了呢？
這一年多裏，在宮中冒充李道長的人又是誰？
花錦鳶沿着角落的院牆慢慢走着，很快便發現了拋屍的痕跡。
幾棵被壓扁的雜草，牆頭上被剮蹭下的衣物絲線。
“院牆那邊是什麼地方？”花錦鳶對城北的大街小巷並不熟悉，便轉頭向唐明堔詢問。
唐明堔想了想，便道：“應該是欽天監丹房吧，陛下將這座宅子賞賜給他，就是爲了方便他出入丹房。”
“屍體應該是從丹房搬運過來的，宅子本身並沒有暗道，也就難怪小太監找不到了。”
花錦鳶隨手招來一個捕快，“讓姜大人連同隔壁的丹房一起查查，應該能發現一條通往外坊的暗道。”
“我們不去隔壁看看？”唐明堔見她吩咐完就向門外走去，不由疑惑道。
花錦鳶搖了搖手指，“不着急，暗道只要存在就一定能找到。我們先去刑部大牢見一個人。”
李仲文剛剛換上囚服，重新坐回這座闊別一年多的牢房，就迎來了兩個他最不想見的訪客。
花錦鳶站在牢房前，仔細端詳着他的臉，然後笑了，“李二爺，好久不見。沒想到刑部大牢這麼艱苦的環境下，您的皮膚倒是越來越好了。”
“哼！”李仲文懶得搭理她，別以爲他不知道這死丫頭是在詐自己。
他這麼長時間喫不好睡不好，瘦得都脫了相，怎麼可能皮膚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