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先前唐明堔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邊關，生母去世，他不能及時趕回，也實屬人之常情。
邊關戰事也容不得這些私情。
仙草收集到的關於李太妃的生平，與花錦鳶印象中的並無二致。
也就是說，先前她以爲李太妃已經過世，並不是她一個人的錯覺。
而唐明堔也不可能拿生母的生死開玩笑。收集來的消息也並沒有哪一條能證明李太妃確實已經死了。
那麼，這件事就有意思了。
宮裏，或者說是陛下，在有意淡化這位太妃的存在，減少她和唐明堔的接觸。
這可不是對待一個有功之臣的態度。
反倒像是想要殺了她，卻又顧忌唐明堔的存在，因此遲遲沒有直接下手，而是採取這樣潛移默化的辦法。
讓她悄無聲息的死去，又不會引起唐明堔的不滿。
可是看陛下對唐明堔這個皇弟的態度，又並無太多忌憚。
唯一稱得上忌憚的事，也就只有前兩年他回京後，收走了他的兵權。
可這也只不過是常規操作而已，莫說唐明堔是個王爺，就算是普通將領，也萬萬沒有人在京城，還手握邊境重兵的可能。
陛下如果真的忌憚唐明堔，就不會抓他的壯丁了。
帶兵去江南道，幫忙批閱奏摺，現在又出入西郊大營爲太子挑選護衛。
這哪一樁哪一件，都不像是有忌憚的人能命令他幹出的事兒。
所以陛下對於這對母子的態度，可真是太令人費解了。
按唐明堔所言，他是知道李太妃被幽禁在冷宮的。
也就是說，李太妃是犯了錯，才被罰去了冷宮。
且陛下並未瞞着唐明堔，或者說，他是給了唐明堔一個合理的理由，纔將他的生母幽禁起來的。
那麼，這個理由又是什麼呢？
花錦鳶看着桌上的案卷，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桌子。
出去打聽消息的仙草很快就回來了。
“小姐，問過宋嬤嬤了，她說李太妃被幽禁，是因爲陛下突然發現她在當年那場宮亂中，做了不該做的事。”
“？”花錦鳶一愣，只覺得滿腦門子都是問號。
李太妃進宮就是爲了幫太后娘娘固寵，助陛下登基，她在宮亂中就算做了什麼不當的舉動，目的也應當都是爲了陛下剷除異己纔對吧？
畢竟那時候的唐明堔才幾歲？
她總不可能是想把先帝所有的兒子都幹掉，然後扶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娃娃登基吧？
真當陛下的那些叔叔伯伯侄兒侄孫都是喫素的嗎？
“宋嬤嬤沒說她到底做了什麼嗎？”
仙草搖頭，“宋嬤嬤只說，要不是看在賢王殿下的面子上，陛下早就直接將李太妃賜死了。也正是因爲賢王殿下求情，自願去邊關爲大隕戍邊，陛下才留了太妃一條命。”
“那就是說李太妃被幽禁，已經是十來年前的事了？這不就是陛下登基沒幾年的時候嗎？”
花錦鳶眉頭緊鎖，心裏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詭異感。
宮亂之後陛下登基，登基沒兩年便出了盧中冠舞弊一案，之後又沒安穩兩年，李太妃就被發現犯了錯。
盧中冠一案歸根結底乃是因爲大皇子身世有異，而唐明堔又莫名其妙的懷疑起自己的身世，很難讓她不去懷疑，李太妃當年被幽禁時，陛下是不是對他說了什麼。
想一想，如果唐明堔當真不是先帝之子，那李太妃顯然就是犯了和鄭貴妃一樣的錯，絕無容忍的可能性。
因此將她幽禁，也就說得通了。
而陛下對於唐明堔毫無忌憚，那就更沒毛病了。
作爲唯一活下來的兄弟，陛下不可能連他也殺了，總得留下一個來彰顯兄友弟恭，證明自己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結果這兄弟還偏偏不是自己的親兄弟！
花錦鳶能夠想象出，陛下當時發現這件事時有多麼憤怒。
好在唐明堔自己足夠清醒，主動遠離京城，又在邊疆爲大隕立下赫赫戰功，陛下拿捏着他此生最大的把柄，倒也不是不能留下他們母子。
花錦鳶很快便想通了一切。
如果再加上太后身邊宋嬤嬤所說的消息，李太妃真的在宮亂時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那大概率一定是背叛陛下。
能讓她在宮亂時背叛陛下的，只有可能是爲了其他幾位皇位競爭者之一。
此人極有可能纔是唐明堔的生父。
花錦鳶鼓了鼓臉，這……可就真的爲難她了。
先帝也好，陛下的那幾位兄弟也好，她一個都沒見過。
光是看一眼李太妃，她哪能知道唐明堔到底是誰的兒子呢？
“唉……謠言真的不可信啊！我真的不會空口鑑子好嘛！”
花錦鳶長嘆一聲，仰倒在臥室的大牀上，不再多想。
明兒還得一大早起來準備進宮呢！
雖然親蠶禮要等到太子那邊結束後纔會開始，但是她得跟着伯孃一起，提前穿好繁複的禮服進宮等着。
按理來說，花錦鳶既非官宦之女，又未正式嫁入賢王府，身上沒有半點品階，是沒有翟衣朝服的。
但是前幾天福貴公公特意親自上門，給她送來了一品親王妃的全套翟衣！
說是陛下爲了獎勵她連破數案，特允的誥命待遇。
簡直就像是生怕她反悔，不肯嫁入皇室一般。
次日一大早，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才全部穿戴整齊的花錦鳶，滿臉生無可戀的走出院門，就看見打着哈欠，同樣雙目無神的花錦鷺已經蹲在院門口，都快睡着了……
是的，和她一樣可憐的，同樣要進宮的，還有花錦鷺。
花錦鷺身爲大伯唯一的女兒，倒是不在必須進宮的命婦名單上。
但是，她已經到了相看的年齡，伯孃爲此特意推了今年所有出海的行程，勢必要爲她擇一佳婿。
考慮到花家那乏陳可善的社交圈，伯孃無論如何都不願錯過這次命婦集會。
不僅硬拉着花錦鷺一塊兒進宮，在衆位夫人面前混個眼熟先，還再三囑咐跟隨太子參加先農禮的花文曄，仔細注意同去的年輕公子們。
花錦鳶懷疑自家伯孃也是被陛下將自己指婚給賢王這個大齡青年的舉動給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