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院子裏的石桌上。
“還有呢!你今天不老實交代,就別想把人家母子娶進門!人家丈夫真不是你害死的?!”
蘇氏最怕的就是這個,當年鳶兒的生母,就是被這混小子給搞大肚子,很是受了一番苦楚,最後生下鳶兒沒多久就過世了。
這冷不丁冒出一個帶着兒子的寡婦,她就怕是這小子仗着這幾年花文曄的官越當越大,以致於他的膽子也大了。
搞大有婦之夫的肚子,再除掉對方的丈夫什麼的……
要不然,這小子怎麼死活都不肯多說呢?!
花文昊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道:“嫂……嫂子,你怎麼能這麼看我呢?我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嘛!我是想把戟兒當成親生兒子來着,但也就……想想而已嘛……”
那小子忒有骨氣,到現在都不肯認他呢!
要不然,他能這麼翻箱倒櫃的找見面禮?
“真不是?”蘇氏狐疑的看着他,見他這次真的不心虛,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那人家到底是什麼情況?你有什麼不能說的?最後人給你娶回來,我和你大哥還不是照樣知道?”
那不是怕你們先知道了,就不讓我娶了嘛……
花文昊心裏嘀咕着,可想想嫂子連殺人都猜上了,秀娘再差還能差過這個去?
他捏着袖子攪了攪,吞吞吐吐,還不忘先給自己的心上人找個背書。
“秀娘真的是個好女人,鳶兒也見過她和戟兒的。我也是聽鳶兒誇她兒子聰明,纔好奇去偷摸着看了一眼。”
花文昊扭捏着說起自己的心上人,白白胖胖的圓臉上頓時透出了紅暈。
看得花文曄夫婦只覺得一陣辣眼睛。
不過……
這對母子倆竟然是鳶兒先認識的?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心中所想。
那這人應該靠譜纔對啊?
怎麼這倒黴弟弟還這麼扭扭捏捏的呢?
三百句都說不到個點子上!
兩人耐着性子聽了半天,才總算聽明白。
花文昊的這位心上人,閨名秀娘,有一個8歲大的兒子,名叫戟兒。
亡夫姓楊,原本做的是給花樓量體裁衣的買賣。後來因病去世,她爲了繼續供兒子讀書,便接了爲花樓漿洗的活兒,偶爾再打些零工。
與花錦鳶因爲承恩侯府的兩樁案子而有過交集,戟兒還曾憑藉一手好畫技,給她提供過一張嫌疑人畫像。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花錦鳶生怕承恩侯府去找這母子倆的麻煩,所以纔在家裏唸叨了幾句,還派了人暗中保護過這對母子一段時間。
花文昊整天無所事事,難得聽自家女兒誇獎什麼外人,於是就生了好奇,跟着家裏的小廝去蹲點了。
這一蹲,就看對眼了。
“大哥,嫂子,我對天發誓,秀娘真的特別好!你們要是不信,可以把戟兒叫來府裏考校一二。什麼樣的人就能教出什麼樣的孩子,這可是做不了假的!”
花文昊豎起三根手指,舉過頭頂,表情異常嚴肅緊張。
花文曄和蘇氏面面相覷,表情卻都有點一言難盡。
兩人用眼神互相推諉了半天,最終還是花文曄敗下陣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三弟啊,這位楊夫人,我相信確實是個好人。”
畢竟能在丈夫死後,依然堅持供兒子讀書,就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而且還在兩樁案子裏都幫上了鳶兒,可見至少是個穩重的人。
配自家弟弟,那是綽綽有餘了。
只是……
“人家看上你了吧?”
不是你剃頭挑子一頭熱吧?
花家可做不出強買強賣的事情啊!
這話一問,花文昊臉就垮了。
“看上倒是看上了,就是……就是不肯嫁……”
這事兒說起來,花文昊就委屈得不行。
他最初去春鑼巷蹲點兒,是跟着自家小廝的。
爲了不暴露身份,所以就跟小廝一樣,換了一身特別質樸的日常短打。
那天恰好遇見戟兒的同窗欺負他,說他是沒爹的孩子,還說他家隔壁就是有名的暗門子,他娘必定也是做那不正經生意的。
戟兒以一對多,就和人打起來了。
他心道,這小傢伙可是自家閨女明說了要護着的人,怎麼能就這麼讓人打了?
於是二話沒說,衝了出去,跟一羣小蘿蔔頭幹了一架。
真正前來保護戟兒母子的花家小廝也傻眼了。
他們的任務是保護母子倆不受承恩侯府的戕害,可絕不包括替母子倆處理日常糾紛啊!
而且,話說三爺是什麼時候跟來的?!
好在花文昊再不濟也是個大人,這些年養尊處優,把自己喫得膘肥體壯,身板很能唬人,只在最初捱了兩顆石子兒,就把一羣小孩給嚇跑了。
秀娘匆匆趕來,以爲自家兒子又得被打得遍體鱗傷,卻不想有人“見義勇爲”。
見花文昊的額頭也被砸傷了,於是便不僅朝他道了謝,還將他和兒子一起帶到了醫館,請大夫仔細檢查並上了藥。
這一下,反倒讓花文昊不好意思了。
戟兒被同窗找茬明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家裏一直都備着傷藥,其實並不需要來醫館。
若不是因爲他,秀娘也不必浪費這點診金。
沒見戟兒心疼得眉頭都皺緊了嗎?
隔天,花文昊便買了兩捆柴火給人家送了過去。
這一來二往,他和秀娘就熟了。
秀娘一直以爲他是住在春鑼巷附近的鄰居,想着這附近大家的出身都相差不大,也談不上誰嫌棄誰。
再加上花文昊不僅對她好,還分外關心戟兒的功課,特意找了一家夫子特別仁厚,同窗也十分樸實的學堂,幫戟兒轉了學,這就讓一個做母親的女人很難不心動了。
可誰知,等到兩人談婚論嫁的時候,秀娘才知道花文昊的女兒就是那個斷案如神,在王孫貴族面前也絲毫不憷的小姑娘。
她哪怕不知道花家到底是何等門第,也十分清楚這樣的人家是自己高攀不上的。
於是便毫不猶豫的與花文昊斷了來往。
哪怕他再三強調自己只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小混混,都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