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畏懼死亡,但身後已是長城,退無可退,唯有北上!”
“北上!北上!”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傳令!家中有幼子者,退!”
“家中爲獨子者,退!”
“餘者隨本將決死一戰!”
“不如令,斬!”
戰士無一後退,只有無窮無盡的爽朗之笑:
“哈哈哈,將軍,我等皆不畏死,奈何以死懼我等?”
“大丈夫自當戰死沙場,保家衛國,馬革裹屍還!”
戰鼓擂破,大旗倒血浸透長槍。
鐵甲刺穿,遙遠的海棠酒流淌。
直至將軍回援長城,匈奴偏軍未能再進一步。
將軍,與其麾下,終究而歸——
馬革裹屍而歸。
……
這一年,婦人們見到了數十年來最大的雪。
她們在城門前等候,晨霧瀰漫中傳來一聲嘶鳴。
她一如既往,還等在遠方。
一生太短,每一次日落都遠望。
月缺又滿,煙華海該翻起波浪。
姑娘們瞪大眼睛,灰濛濛的霧氣中,響起一道嘶鳴。
識途的老馬披着徵人的血襟歸來,鮮紅的嫁衣與白雪融爲一體,熱鬧的紅綾變成死寂的白幡。
暮色四合。
白雪茫茫。
妻子的淚水慢慢落下,一如相送時一樣。
因爲……只有馬和那披風。
人……卻永遠回不來了……
所有站着的人都褪去紅妝,一襲素白,似倔強似鏗鏘地立着。
而那些紅袍加身的,都躺在馬背上,一顛一顛,漸漸近來,又漸行漸遠……
喜服變喪服,紅綢變白緞……
閨帷深深素影孤,
紅妝十里別征途。
馬革裹屍歸來路,
伶仃紅衣化白素。
“你失約了,相公。”
妻子撕下喜袍,露出一身喪服。
妻子懷抱着夫君的戰袍,滿頭青絲,瞬間變成白髮。
君不見——
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在一聲聲的痛哭之中,死去的將軍迷茫的站在了妻子的面前。
倒下的士兵重新摸到了青梅的臉。
妻子的手,顫抖的摸向夫君堅毅的臉。
十里長亭霜滿天,青絲白髮度何年。
今生無悔今生錯,來世有緣來世遷。
笑靨如花堪繾綣,容顏似水怎纏綿。
情濃渺恰相思淡,自在蓬山舞復躚。
以身軀爲舟,以真愛爲翼,只有這樣的感情,才能跨越輪迴,跨越生死,只爲來世,與你遇見。
……
始終遊離在世界之外的江湖,在這一刻,伸手一握。
一種前所未有的意志,自體內——直衝雲霄!!
十里長亭霜滿天,青絲白髮度何年。
今生無悔今生錯,來世有緣來世遷。
這是……
打敗一切歲月更迭的黃泉之意!!
黃泉秩序!!
……
單于妙音猙獰一笑,屈掌成爪,對着張禽的天靈蓋狠狠一擊:“那小子已死,留着你也沒什麼用了,你也給我一起去死吧!”
張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江師兄,來世,我們再於流雲宗相聚!
一道黃泉之氣,兀然擊出。
單于妙音哀嚎一聲.
“刺啦——”
一股腐肉的氣息溢出。
單于妙音的右手,被黃泉之氣腐蝕成斑斑白骨,顫抖不已。
衆人擡頭一看。
年輕的修士身着一襲煙霞麒麟瑞獸真君袍,神采奕奕,烏髮以鑲碧鎏金冠相束,肌色白皙,驚才風逸。
但見其張開右掌,五指平鋪。
一條赭色的黃泉之氣,如匹練一般,纏繞在他的五指之間,週而復始,彎曲盤旋。
剛剛傷了單于妙音的人,是他?
這小子竟然沒死……反而……更強了??
單于無味、單于樹心,跨前一步,面色陰寒:“好大的膽子,不想要命了麼?”
此刻的江湖手握黃泉秩序,在這地宮之中,早已暢通無阻,此刻卻依舊低眉順眼道:“張禽乃是小人一位故交,眼見殿下對他不利,一時情急,還望殿下恕罪。”
單于無味、單于樹心不依不饒。
兩朵死亡之花在江湖背後若隱若現。
“住手!”
單于妙音手拈飛葉,裁衣爲布。
“刺啦。”
一條長長的布條落於掌心,單于妙音將變爲白骨的右手綁的嚴嚴實實。
“大局爲重。”
單于無味、單于樹心,面有不忿,卻也只能隱忍。
江湖將黃泉之氣注入空中,凝聚成一個巨大的光繭,將這通道上無盡的歲月之力,與黃泉之力割裂開來,以此確保一行人安然無恙的通過。
張禽低聲道:“師兄,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現在你早就可以逃走了。”
江湖搖了搖頭,頂着背後三道如芒在背的視線,目不斜視。
逃?
他要是逃了,還如何再深入荊棘鬼蜮?
他就是故意不逃的!
最好這單于妙音、單于無味、單于樹心一夥,將他抓回去,這樣他纔能有機會,將被困在黑繩地獄的軒轅大帝救出來,再把這一羣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殺個精光。
但還不行。
眼前這三個賤人聯手的話,江湖都未必敵得過,更何況荊棘鬼蜮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前任鬼殿崔九離,和大小鬼王。
自己要忍。
忍到這羣傢伙對自己放鬆戒心,再將屍鬼一族全數屠光!
第一步,就是要得到昔日鬼帝的兩大殺器。
萬惡同心炎,以及噬帝儀。
掌握了黃泉秩序的江湖,一開始還在好奇,屍鬼一族大帝以屍證帝,怎麼可能會掌握歲月秩序?
後來想了一下才明白,有了噬帝儀,鬼帝便可毫無顧忌的掠奪其餘大帝的天賦技能。
關帝、神鴉大帝、恆河三帝、五毒大帝、酒吞大帝……
在這些大帝之中,多的是掌握了毅力的力武者。
鬼帝爲保陵寢安眠,便將誰都無法抵擋的歲月之力,佈置在了地宮中,卻不想遇到了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