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力武者打頭陣而來，江湖身如閃電，穿隙而過，一掌拍飛一個。
僅僅五息過後，最後一條雜魚也被江湖捏死了。
只剩兩人。
善惡奧義、睡眠領域。
江湖平靜的雙眼起了波瀾。
善與惡，都是一種很難被界定的名詞。
什麼是善？
什麼又是惡？
被這樣的奧義纏住，如何才能得到善的認可？又如何才能逃避惡的懲罰？
而相對應的，睡眠領域便很好理解了。
此人一旦釋放自己的毅力，便會讓對手陷入一種無比睏乏的狀態。
精神、體力大打折扣，自然不能對敵，在這樣的情況下，若善惡奧義當場便要對江湖做出裁決，江湖必死無疑！
這是一個絕妙的組合！
善惡武者與睡眠武者相視一眼，迅速分開。
睡眠武者奔跑的速度極快，如風一般，而當他踏出第五步的時候，便迅速與無邊的黑夜融爲一體。
睡眠，降臨了！
一絲睏意涌上腦海。
無邊的黑夜將鬥獸場籠如羅網，而身處睡眠領域中央的江湖，則承受着無邊無際的黑夜睏乏。
倥傯……
疲乏……
惺忪……
呼吸變得緩慢，心跳也開始減速。
耳邊似有催眠的魔咒，低聲絮語。
“戰鬥了這麼久，你很困，很累……”
“看到沒有，在你身後是一張柔軟的木牀，躺上去睡一覺，醒來之後，陽光會在你的指尖起舞；鮮花會在你的鼻尖停留……”
“一切的噩夢，都將隨之消散，一切的痛苦，都會在夢中化爲虛無。”
……
聲音低緩，如人絮語，催眠十分。
心緒飄忽，此刻的江湖只覺得眼皮力重千鈞，卻遲遲不肯睡去。
他的身姿挺拔，腰桿挺直，咬牙堅持的，乃是一口絕不退縮的梗概之氣！
黑暗中，善惡武者與睡眠武者交頭接耳。
“爲何此子還不睡去？”
“實在奇怪，我的睡眠領域戰無不勝，如今已經突破到了九重境，只差臨門一腳而已。”
“不行，你的睡眠領域不是戰鬥型毅力，若此子當真身懷異寶，怒而奮起，以他掌握的山河領域，早晚會壓倒我們，我現在便要去與他做個了結。”
“不可！你的善惡奧義若被識破，只怕危險……”
“怕什麼，依我看這小子不過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的。”
……
一絲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閃過，像是明明滅滅的流星。
善惡武者悄悄的站在了江湖身後，雙掌伸開。
一道黑色的影子，從江湖體內延展而出，站在了江湖身旁：“告訴我，你到底是善？還是惡？”
善惡奧義也並非戰鬥型毅力，這武者之所以敢孤身犯險，一是因爲有了睡眠領域的包庇；二是因爲善惡奧義自帶的一絲法則之力。
善與惡，本就是不可調和的兩個方面。
大部分武者修道一生，手上鮮血淋漓，殺人如麻，又有哪個敢承認自己是善人？
因此當你回答你是惡人時，被善惡奧義析出的影子，就會殺掉作惡多端的你，因爲他自你而來，自你而去，具備你所掌握的一切法則、本領，而且不受情緒、體力、外物的影響，能更好的打敗你。
假如你當真行善一身，無可指摘，那代表你罪惡的影子，便會在這一刻離你而去，你的實力一分兩半，此時對你發出“善惡拷問”的武者，便可以輕而易舉的打敗只剩下一半實力的你。
如何抉擇？
如何回答？
善惡皆不可。
這是一個進退不得的必死之局！
這一刻，江湖的耳邊，除了有睡眠領域的催眠之音，鬆懈心神，還有善惡奧義的拷問。
那一絲薄薄的防線，覆滅便在此刻！
“告訴我，你到底是善？還是惡？”
被析出的影子虎視眈眈，等待着江湖的回答。
鬥獸場的無數觀衆翹首以盼，等待着江湖的回答。
黑無常眯起了雙眼，等待着江湖的回答。
……
心海的那一棵大樹迎風招展，稀稀拉拉的樹枝上，已經長出了小半的葉子，綠葉油油。
江湖站在樹下，迷惘的看着大樹的紋路，喃喃自語：“我到底是善，還是惡？”
樹不答。
風不答。
唯有守護奧義飛到了江湖的指尖上，露出依戀之色。
在這依戀的一幕中，江湖看到了很多。
他看到，在拈花寺前，他手揮五絃，目送歸鴻。
一刀，斬鬼仙。
他看到在八大部落，他且回頭，且頓首，爲平人族災禍，一次次浴血重生，艱難跋涉。
獨自，撼乾坤。
他看到在天外天，界外界，暴怒、色慾、嫉妒、傲慢、懶惰、貪婪、暴食……七種罪惡紛沓至來，而他一次次的沉浸在泥潭之中，爲人族的未來，求一個解脫。
孤掌，捫天譴。
……
告訴我？
守護奧義，我到底是善？還是惡？
你一路陪我走到現在，我的守護，到底是善的開始，還是惡的源頭？
守護奧義嗡鳴一聲，牽着江湖，來到了心臟所在。
這裏，曾棲居過人間數萬功德。
這數萬功德，可引菩薩垂涎，可引佛祖搶奪，而江湖卻在光陰之海，爲了喚回昔日夥伴，毫不猶豫的將它送給了撐船叟。
“主人，我來告訴你，你到底是善，還是惡。”
“你行惡事，證因果，乃是善的開始，善的源頭。”
“得道途中，幾番挫折，幾番辛苦，你都無懼前途，不怕痛苦。”
“爲人族，爲天下，殺鬼影，統八大部落。”
“所以主人，這個答案，你要自己說，你到底是善，還是惡。”
……
守護奧義輕輕的摩挲着江湖的髮梢。
時光流逝，歲月不停。
自己領悟的如此多的毅力，都進化成了本源高高在上，唯有守護奧義，始終如一，長久不變。
行路難，又如何？
爲君舉酒歌短歌。
自己能獨善終身的源頭，竟然來自一直默默陪伴自己的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