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時分,龍家門口的花園裏多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相對於長久以來龍家稍顯沉悶的氣氛來說,那個身影在花園裏穿梭的樣子,明媚陽光又朝氣蓬勃,制服上的銅釦閃閃發光,像是帶來了春天的氣息,使得龍家院子裏瞬間有了不同於往日的氣氛。
龍翩翩昨晚又夢見了球球,又是一個溼透枕巾的夢。今天也是依舊神情恍惚地熬過了一天,在剛剛隨便吃了幾口晚飯,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在窗邊獨自發着呆。
她望着窗外的風景,突然發泄一些異樣,可還未看清花園中那一閃而過的身影,就聽見了樓下客廳中迴盪起了孩子稚嫩的聲音和輕快的腳步聲。
是冷詠曦
龍翩翩很快地分辨出了這個自己日思夜想的聲音,不由分說迅速地跑下樓。
正是冷詠曦,小小的,站在龍家寬敞的客廳裏,小手緊緊攥着一張畫紙。
“媽咪”冷詠曦穿着私立學校裏可愛的制服,在龍家客廳裏轉悠,對龍家的一切都好奇地打量着,聽見龍翩翩的呼喚,轉頭看見媽咪,便開心地笑了。
“寶貝,你怎麼來了”龍翩翩抑制不住驚喜地問,走到他跟前蹲下,抱着他的小臉親了又親。
“是龍伯伯來接我放學了,他說帶我來見媽咪。”龍詠曦又開始緊緊抱着龍翩翩的手臂,笑得燦爛無比。
龍翩翩望見外公從門口走進來,手臂上掛着冷詠曦的小黃書包,頓時感激之情涌上心頭。
龍浩天看見外孫女的表情便知道她想說什麼,便擺了擺手說:“你們快好好敘敘舊吧,別白費了我這番心思。冷詠曦寶貝啊,你快哄哄你媽媽,她天天想你想得飯也不喫,覺也不睡的,都愁死她外公啦”
冷詠曦聽見這話,拉起龍翩翩的手輕輕拍了一下,假裝嚴肅地看着翩翩說:“媽咪,你不乖哦”
翩翩笑起來,發現這孩子的樣子和神情真是越來越像他爸爸了。
冷詠曦急忙把手中的畫展開,遞給龍翩翩。
那是一副全家福,龍翩翩一眼就看出了畫中的自己,孩子把她畫的惟妙惟肖,是很用心的作品。
“寶貝,你真棒。”
他們一起在客廳裏玩遊戲,其樂融融,笑聲不斷。而龍浩天卻有了心事,他表情肅穆,苦思冥想,似乎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
過了許久,他只好回房向林文芳徵求意見。
“你說,我們要不要把孩子身世的真相告訴翩翩啊。”
林文芳坐在桌邊喝着咖啡,說:“這我也說不準,主要是怕翩翩知道了太多,以後就要更加心事重重了。”
“是啊,到時心裏事兒太多了,反倒不如現在什麼也不知道的好。”
“可是,她這樣喜歡那孩子,兩人感情這麼好,卻不知道那就是自己親生的血脈,我們知道了卻不說,翩翩也許以後會怪罪我們的。”
“也對”
“容我再考慮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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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在樓上踱步,走到走廊上望着樓下母子嬉戲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憂傷。
晚上,冷詠曦在龍翩翩的房間裏,兩人還在不停說着悄悄話,冷詠曦是不是說起幼稚的小笑話,卻逗得龍翩翩前仰後合。
林文芳在門外輕輕敲門,問道:“翩翩,你睡了嗎”
屋裏的兩人停下了嬉鬧,翩翩回答:“還沒呢,外婆,有什麼事嗎”
對方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嗯有點事,你能不能出來一下,不用帶孩子。”
龍翩翩穿好鞋出了房門,囑咐冷詠曦自己好好睡覺後輕輕關上了門。
“外婆,您找我有什麼事呀”
“你外公有事想跟你說。”
“哎呀,你們二老今天神神祕祕的,真好玩兒。”龍翩翩說着,便大步流星地朝外公房間跑去。
孩子一來,她整個人都有精神了,真是件好事。林文芳在她身後輕聲感嘆着。“也許告訴她實情的確也是件好事。”
“什麼您說詠曦是我的親生兒子”龍翩翩被突來的消息驚得癱坐在沙發椅上,目光發直地看着外公。
“嗯是的具體情況就是我說的這樣,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了總而言之,他的確是你的孩子。親生骨肉,如假包換。所以你們那麼親,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龍浩天極力想着措辭,可話題還是有些尖銳了。
“外公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龍翩翩不知是驚還是喜,這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她還沒有想好要怎樣接受所有的信息。
“其實也就這幾天吧,你表哥調查了很久,我們確認了纔敢告訴你”
後面外公說的話,她已經聽不進了,她腦中一直重複播放着她進門時那句:“翩翩啊,外公不瞞你了,其實冷詠曦是你的親生骨肉。”
她不知何時,不知怎樣地就從外公房裏出來了。
她想知道的太多,又什麼都不想知道。
她只是突然有些幸福的感動,自己如此疼愛的孩子,正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失而復得的骨肉至親
她輕輕開門進了房間,冷詠曦已經睡着,在窗外投射進的微弱的月光下,他的睫毛忽閃忽閃,均勻的呼吸聲輕輕柔柔。她看他的目光更比以前多了一份情感,這孩子是不是有一點像自己呢眼睛嗎,還是嘴脣好像都有一點相像呢。
她輕輕撫摸孩子肉鼓鼓的臉頰,柔軟的頭髮。真是奇特,對她來說的這麼大的震撼,對於這孩子卻算不上什麼驚奇的事,因爲他一直都認定自己是他的親生母親。
也許孩子就是有這樣天生的靈性吧,看起來像是不諳世事,其實卻洞察一切。
龍翩翩在黑暗中溫暖地笑了,笑中帶淚。
這晚,龍翩翩抱着冷詠曦,微笑着進入了夢鄉。夢境中不再有以往球球的哭號,也不再是壓抑無比的氣氛。而是寬闊的草原,碧綠的湖水,澄澈的天空,她和冷詠曦手拉手嬉鬧着。
她第一次擁有了那樣甜美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