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感還能不知道秦虎在挑撥,可問題是,這種挑撥非常有效,因爲說的都是大實話,叛亂很可能隨時到來。
裴爽等人當然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這些官二代現在的情形,就像魏徵判斷的那樣,已經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他們最擔心的就是楊玄感的屠刀隨時會落下來。
“楊玄感將敗矣!”
這些人裏面按照地位來說,楊恭道是小王爺,地位最高,但楊恭道的父親楊雄是被先帝逼死的,所以他的投降和別人不一樣,很大程度懷着報仇雪恨的心理,另外他這個人狠文弱,所以根本沒有發言權。
其次韋孝寬和達奚長如的孫子,但韋孝寬和達奚長如雖然以前牛掰,可都已經作古了,他們的兒子目前也不當紅,所以也要退避三舍。
那麼就是裴爽,來淵,虞柔,韋通四個人在做主。
裴爽世代出將入相,文武雙全,祖上出身於河東裴氏,一等門閥,從漢代以來興旺一千餘年,從未衰落,整個河東地區有三分之一的可耕種土地,怕不都是他家族所擁有,此刻,隱隱有了首領的感覺。
來淵父親雖然也得勢,但是沒有裴蘊根基深厚,所以一向也讓着裴爽。
虞世基就更不行了,不管他現在有多麼的炙手可熱,皇上對他多麼的言聽計從,他又多麼會整人,他也是外來人口,南陳降將,在氣勢上首先就被裴家壓了不只是一頭。
“裴世兄,沒想到楊玄感這麼快就垮了,這個秦虎不知道從來招募來一羣虎狼,居然把楊玄感打敗了,我們這些人豈不是要被皇上千刀萬剮呀。”虞柔揪着頭髮喊道。
“沒錯,皇上最恨叛徒,斛斯政就是個榜樣啊!也不知道我們的父親怎麼樣了?”來淵也是一員武將,身材高大威猛,他比虞柔那種膿包要強一點,但此刻也是臉色煞白,眼珠子通紅。
“你們還有心思擔心皇上呢,楊玄感隨時會殺掉我們,秦虎太狠了,這是離間計呀。”楊恭道唉聲嘆氣的說。
“這怎麼能說秦虎太狠了呢,誰會對敵人仁慈啊,你我現在都是反賊了,能怪的了人家嘛?小王爺,您少說兩句吧。”裴爽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還打了兩下扇子,最後閉上眼睛說:“我們殺了楊玄感吧!”
“也只有這樣了,殺了楊玄感戴罪立功,就說我們並非真心投降,而是前來臥底,皇上總不能把我們這些大族全都殺光吧。”達奚無敵噌的一下子抽出了橫刀,咬着牙齒說:“兄弟們,不能再猶豫了,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難道等着楊玄感動手嗎?”
“楊玄感也不是傻子,他能不知道即將禍起蕭牆,現在就看誰的動作快,刀子快,我們立即殺出去吧。”韋通厲聲說道:“我不想死,更不想我韋家因爲我押錯了寶,從此逐漸沒落下去,你們怎麼說?”
韋家也是隴西貴族,而且世代名將,即便是在整個隴西貴族內部,也是一支非常強大的力量,尤其在涼州一帶,勢力強橫,連皇族都讓他們三分。
所以韋通才有這樣的話。
“好,秦虎那裏我去說,大家父輩都是同僚,他又是我的妹夫,只要他替我們圓謊,皇上絕對不會說什麼!我們只要殺了楊玄感,不但沒有錯,反而立下大功啊!”裴爽最後下了決心。
這些官二代迅速的從帳篷裏面衝了出來,剛纔他們來的時候,每人只帶了二十名隨從,而裴爽的營寨裏面最多也就一千人,可是這些將門之後都知道兵貴神速的道理,所以他們任何準備都沒做,只給了士兵上馬鞍子穿鎧甲的時間,而後直接就奔着主大營去了。
楊玄感還在猶豫之中。
他的問題比官二代們大。
他要考慮,如果自己動手殺掉了這些官二代,就會失去所有高等門閥的支持,那他的造反最後勢必失敗。
如果不殺了他們,這些人相信了秦虎的挑撥之言,起兵來殺他怎麼辦?
而身爲首席謀士的李密,韋福嗣此刻也在他的身邊,他們兩個也是猶豫不決,拿不出任何對策來。
而就在他們的猶豫不決之間,外面已經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楊玄感的主大營附近分佈着幾十個大小營寨,綿延有一百里左右,但是這幾個關隴貴族的核心公子哥,都因爲家族關係,受到他的重視。
這些人的營寨距離他最近,基本上呈六邊形,拱衛着他的主大營。
因爲最開始楊玄感節節勝利的時候,他們的利益是連在一起的。
楊玄感若得到天下,就等於和這些世家大族共有,因此誰有異心,他們都不會有。
可是現在利益成了泡沫,屠刀便出現了。
只不過才相隔十里,他們來的又迅猛,楊玄感大軍毫無防備,很快就被突破了轅門。
那些士氣低落的守軍,根本連反抗都懶的反抗了,直接扔下武器,往地上一坐,舉起雙手錶示投降。
很快裴爽帶着人就殺到了楊玄感的帥帳之內。
“沒人,楊玄感跑了。”
搜查了一遍之後,他們發現帥帳裏面空空如也,楊玄感早已蹤跡全無,趕緊派人去到整個軍營搜查。
楊玄感在危急時刻,果斷選擇逃生,目前他的身邊只有兩個人,李密和韋福嗣。
“李密,你不是足智多謀嘛,你說我們現在該往哪裏跑?”他們三個人現在已經出了營寨,男扮女裝,選擇了一條最黑暗的山路逃跑。
“那還能怎麼樣,去投奔起義軍啊,活一天算一天吧。”李密說道。
楊玄感突然嘆息:“這可真是天意啊,沒想到我楊玄感居然落到了這樣的地步,韋福嗣,你聽着,如果我們遭遇了追兵,我楊玄感不願意像斛斯政那樣受辱,你幫忙一刀殺了我,給我一個痛快吧。”
韋福嗣小眼珠子亂轉,舔了舔舌頭:“國公對我恩重如山,我一定不會辜負國公的。”